顾子骏有过片刻的惊愕。
莫雪也面色凝重地放下了杯盏：“他还敢来？”
她冷冷道：“谁说不是呢？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不算，还当众上门挑衅，他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
顿了顿：“不过他现在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吃惊了，他这种人，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顾子骏清了清嗓：“这件事我多少知道一些，江氏以前曾经被卷入一起商业纠纷案，其实这也正常，哪家公司的底子是完全清白呢？后来江氏做好了补偿等工作，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结果又让顾城南找人翻了出来。”
江心橙抬眸看她，明澈的眸底怒意丛生。
“他以此介入了江氏和林氏的生意中，先是利用那起案子，让江氏在银行的名声变差，再加上他和秦副行长的交情不错，驳回了他向银行贷款一亿的请求，再以更高的价格去接近林氏，截了江氏的胡。”
江心橙冷哼了一声：“哪家银行？”
“恒通。”
莫雪拧眉：“他真那么卑鄙？”
江心橙覆住她的手，示意她先冷静：“那换一家不行么？”
顾子骏摇头：“一亿那么大的现金流，换了别的小家银行，还真批不出来。”
这等于把人逼进了死胡同里。
莫雪已经听不下去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自己做了亏心事还不知道错，明知道江氏是伯父一生的心血，他倒也忍心毁？心橙，你当初怎么就会想要嫁给那种人？”
她的声音有些尖，细细的女声在这片静谧的氛围里有些突兀，而包厢与包厢之间都是隔着一道屏风的，她话音刚落，旁边就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心橙蜷紧手指，只觉得一颗心被莫雪的话刺得生疼。
那是她年少无知时的一个梦，而她为了这个梦，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如今忆起，只觉恍然。
更多的则是后悔。
她敛了敛神：“现在也没有用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办法解决，大哥，我需要你帮我。”
顾子骏扯唇，眸色晦莫如深：“你觉得我一定能帮你？”
她摊手，瘦削的身子后仰：“除了你，我想不到更好的人选。”
莫雪手指轻点桌面：“心橙，这话你可算说对了，大哥现在不一样了，不仅正式接手了江南，虽然目前还没正式脱离RS集团的管辖，但是已经足够和他平分秋色了。”
闻言，她眸底一亮：“这么厉害？”
顾子骏以前还是个混混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有本事，身上总有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气质，只要有他在身边，就算外面是狂风骤雨，她照样不怕。
以前，她但凡受了裴远的鸟气，就会去找顾子骏，他总能给她想要的底气。
但是她还是没想到，他的本事会有这么大。
“恭喜你了大哥。”
她帮他添水，动作熟谙自如，只是她太瘦了些，那两条细长的胳膊套在白色的袖筒里，就跟甩水袖似的，江心橙今天特意化了淡妆，五官精致，再加上柔和灯光的氤氲，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她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的，以前的江心橙哪里会懂得这些？
他扯扯唇，收回了目光：“你想我怎么帮你？”
她托着下巴，目光细细睨向他：“照目前来看，只有朝恒通下手，挖关系。”
“你是想找秦副行长？”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规律地点着光滑桌面。
末了，点点头：“他这人还好说话，对了，下个月他儿子满三岁，他会在家里办一个私人派对，我已经收到请贴了，要不到时候，你和我一块儿出席？”
她微微惊讶：“这么私人的派对你也去？看来你们关系不一般呢？”
“还好吧，以前江南有些银行上的业务，我和他接触过几次，人还不错。”
她浅笑依依：“看来，我以后还得仰仗大哥了。”
她微微侧头，嘴角凝笑，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慵懒风情，只是笑容淡漠疏离，让人猜不出是真心或是假意。
她笑得极美，极具*。
他有过一瞬间的恍神，愣愣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后又冷着脸移开了。
那笑容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像是被套上了一层假面具。
美，却毫无生气。
结束后，他照例把她们一一送回家。
莫雪换了住处，刚好就在茶室过去几条街就到了，他先放下莫雪，尔后就往江家别墅所以的方向驶去。
“大哥，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可以打车回去。”
顾子骏放慢了车速，拧眉问道：“为什么要特意打车回去？”
她淡笑，目光始终朝着前方：“没为什么，我想一个个走走，透透气。”
他在路边停下，落了锁，黑曜石般的目光紧紧粘着她的脸。
“把话说清楚，我不喜欢打哑谜。”
她抿了抿唇：“你怎么也是顾家的人，现在在顾家也是风生水起的，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而影响到你。”
她含了一口薄唇，放开后，粉色的下唇已经有了一道浅浅的牙印。
“大哥，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他笑了，可眸底已经染上了薄怒：“你可是在怪我，没有及时出手帮江氏？”
她没有答话，长卷的头发静静掩住她半边脸，那气质，简直清冽出尘，还带了一丝距离感。
他眼神晦暗：“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怎么说我也是半个顾家人，虽然身份没那个人金贵，可落在外人眼里，我始终姓顾，顾城南前脚刚和秦副行长通过气，我这时候出手，反倒显得奇怪不是？到时，网络上又该风云四起了，什么兄弟阋墙之类的。”
江心橙笑笑着接上：“说到底，你还是不想得罪老爷子，对吧？”
一句话把他接下来的解释堵的死死的。
顾子骏蓦地有些无措，而他在她面前，却极少有无措的表情。
他是她认下的大哥，向来他说什么，她就跟着信什么，从无怀疑，更无反驳。
可一别三年，有些事好像也跟着换了一个个儿。
她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无力招架。
“算了，我不逼你，我能理解你的难处，毕竟，你在顾家也不容易，这么些年，除了老爷子之外，没人会给你好脸色，以前是因为你的身世，现在又加上我的原因，所以你是一定要争口气的，我懂。”
顾子骏不说话了，静静的听着，静静的呼吸着，那些话全都积郁在了胸腔里，显得苍白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