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还是一个人吗?就没想过再找个人?”
顾子骏身子一僵,有些艰难地侧头看着江心橙,古怪地笑。
“你觉得我应该找个人一起过?”
他的语气竟有些荒凉,菲薄的唇际也泛起了一丝苦笑。
她被他看着不甚自然,不禁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脸去。
“三年前我一直没有给你答案,所以你还等着?大哥,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个答案可能是无解的吗?”
“是不是无解我不知道,但至少这三年来,我是怀抱着这个希望过来的,我是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我当然会直接出手,更何况,我觉得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能给你幸福,当然你也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你不能既对我无感,又要用感情绑着我,我是希望你幸福,但我更希望,这份幸福是由我来给予。”
他有些怅然,因为她眼底的戒备越发深重,都快要让他看不懂了。
三年前,他不要命的找寻她的下落,在找到她之后,又对外界封锁了一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他是想惩罚顾城南没错,但是他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他希望她在经历这一场浩劫之后,自己会是她睁开眼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或许,她会因为很多原因转而爱上他,感激,报恩,无奈,这些统统不重要,只要爱,就可以。
这是人之本性,他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眼下,再说起当初的一切,似乎总有些以此为由,借而绑架她的感情的嫌疑,他是想得到她,可是更不想让她讨厌他。
“心橙,你刚回来不久,我们不谈这些可以吗?”
她一顿,眸光凛然:“其实你很清楚,我们之前的鸿沟,早在我们各自归位的那一刻起已经产生,更何况我是一个死过的人,对于爱情,对于生命的热情,早就已经留在了那片海域,大哥,我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刚去英国的时候,她只觉得日子无比的难熬,而这种对于生命的排斥和厌恶,甚至还影响到她的味觉和食欲,她开始吐,是那种疯狂的吐,演变到最后,几乎是一闻到食物的味道,胃里就能一阵翻涌,吐不出食物就吐酸水,要把胃整个翻出来那种。
小玉见她这样,马上为她联系了医生,经诊断,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还连带着引发了厌食症,医生告诉她说,这两种病往往都是双胞胎。
那段时间,连天空都是灰色的,云层厚厚的积在了她的心里,感觉整个胸口都凝滞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得熬,可清醒的时候,她根本熬不下去,所以只能用睡的,睡不着,心慌气短的时候就吃安定,睡醒了就发呆,看书,然后胡乱吃点东西再去睡。
前半年,她就不敢碰一滴咖啡,唯一吃的最多的就是药。
一通折腾下来,她的病是好了,可感觉生命中有些东西已经被迫抽离了。
比如灵气,比如爱人的能力,比如对生活的热情。
都因这一番寒彻骨,而消失贻尽。
有时候对着镜子,她发现自己连眼神都跟着苍老了好几岁。
“我就是想告诉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根本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我很感激你愿意帮我,你就当投资也好,帮我也好,总之,我会报答你。”
“报答?”他拧眉:“心橙,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只是在和我谈生意。”
她扯唇:“那要不然呢?我不能用感情绑着你,又不能让你无条件的帮我,你想我怎么做?”
“那除了感情,你觉得还能如何报答我?”
夜风吹过,空气微凉,她的声音也是清冷的如同淬了冰,不带一丝感情。
“那可不一定,生意场上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就像你,明明恨极了顾家人,却还是在江南做得风生水起,更一举坐上总裁的位置,你为了什么我很清楚,老爷子也清楚,江南不过只是你的一块跳板,而你的野心也不止于此,我说的对吗?”
他一怔,竟而笑开了。
“你居然把我看得透透的。”
她颔首,浅笑:“其实仔细想想,不难想通。”
前面不远处就是地铁站,她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顾子骏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用了些力气,她纤细的手腕一痛。
“既然都让你看透了,我也不打算瞒着,是,我是有别的想法没错,但是这一切和你并不冲突,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会无条件的帮你,不管你什么时候需要,我都会出现,但是心橙,我不希望你以一种谈生意的口吻和我说话,你要戒备谁我也不管,可你莫不是连我也想戒备?”
她看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过是想把话说开,这样大家都好。”
他冷笑:“说到底还是做生意的口吻,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是怕我日后拿着这些来要胁你么?江心橙,你未免太看不起我,如果我要用手段,你早就是我的了!”
他有些负气地甩开了她的手。
她转着酸疼不已的手腕,眸光复杂地看向他。
“对不起。”
顾子骏点起了一根烟,火光明灭,印照着他的脸,那英挺的眉,刚劲的鼻,菲薄的唇,还有轮廓分明的下巴,竟恍然有几分顾城南的影子。
她面容恍白,好几秒才苦笑出声,她怎么竟忘了,他和顾城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我不喜欢你变成这样,三年了,一个人但凡生活在怨恨之中,也该清醒过来了,你总得找到生命新的依托,我不想你心怀怨恨的活下去,这样很可怕。”
秋夜清冷,她一身单薄的衬衫,着实抵挡不住这瑟瑟寒意。
长发在空中飞扬着,竟有种说不出的孤单与落寞。
“大哥,我的孩子死了,你让我不要怨恨?顾城南害我在先,现在又想着对江家出手,你觉得我能放下?”
她起身下车,娇小而单薄的身影静静融入了这片寒凉的夜色之中。
她呼吸短促,神情也变得凛然而固执。
“对不起,我不是圣人,从你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就该知道了。”
她旋过身,过会儿又想是想到了什么而折过身。
“希望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不要再对我说教了,尤其是让我放下仇恨这种苍白的话,你明明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她向着地铁站走去,顾子骏落寞地盯着她的背影,心口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