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挺空的,车子没多久就到了清苑。
江心橙一身浅粉色的套装,静静伫立于风中,翘首以盼着,她头微微仰起,眼神中带着一丝雀跃。
顾城南老远就看见她,刚毅的唇角抿出了一个*的弧度。
他从来不知道,她穿淡粉色,竟是这样好看。
柔柔地,整个人透着一丝无害的气息,连之前的清冷气质都跟着软了棱角,立于萧条的花丛中,连落叶和枯枝都跟着鲜活起来。
顾子骏将车停好,打开车门。
狭长的眼底满是促狭的笑意:“这样冷的天,你怎么不上楼呢?就这样等不及了吗?”
她抿唇一笑,声音也是灵动欢快的:“没办法,我一个人呆不住。”
顾城南上前轻轻拥住她,大手在她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拧了一下,有些责怪道:“穿得这样少还敢下楼来,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不怕的,我身体好着呢,对了,你怎么样了......检查结果还好吗?”
唇边仅剩的一丝微笑隐没了下去,他微垂着头,一下子竟说不出来。
那两个字,就像是一记重锤距在他心口,他不愿让她也跟着自己一起承受。
她却笑得越发欢了,两只眼睛眯了起来,像只吃饱喝足的懒猫。
“我们上楼吧,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
她一脸神秘兮兮地:“上楼了再说吧。”
顾子骏倒是挺识相的,耸了耸肩:“看来我并不受欢迎,算了,我也有别的事,就不做你们的电灯泡了!”
她羞的捂住脸,整个人直往顾城南身后躲去。
顾城南对他一脸歉意的笑:“别理她,上去坐坐吧,这样冷的天,喝杯热茶也是好的。”
今天的风格外大,气温也骤降了好几度,那风刮在耳边都呼呼作响,跟刀子刮过似的疼。
“上去坐坐吧,大老远的送我过来,不请你喝杯茶,我总归是过意不去的。”
顾城南面对他,就像是个多年老友间的嘘寒问暖,早已经没了当初的你争我夺,毫不相让。
有时,他甚至还在心底里暗笑自己的幼稚,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当年的寸步不让,根本毫无意义。
想来就像是两个稚童,你来我往的只为了一颗糖。
“不了!”顾子骏拍了拍他的肩,声音跟着沉了几分:“我真的还有事,改天有机会的,记住,要好好照顾她,这一次,可别再把她轻易弄丢了!”
说罢,他噙着暖意的清亮眸光,温柔而笔直地落在江心橙的发顶之上:“你也是!”
她的鼻子一阵泛酸,喉头竟微哽着说不出话来。
“大哥......”
他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头,哭什么?”
他摊开两手,又重重地落在了身侧,潇洒转身,朝着自己的座驾而去。
“顾子骏!”
低沉有力的男声响起,他脚步一滞,却没有转身,然而却紧紧屏住了呼吸。
某人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谢谢你!我是说真的!”
他侧着头,睨了顾城南一眼,唇角轻轻向上扬起,冰雪消融之后的笑容,足以让暖阳都黯然失色。
二人坐电梯回到了房间。
室内开足了暖气,可是顾城南还是觉得冷,像是从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冷。
他坐在沙发上,甚至都舍不得除去脖子上的围巾。
“过来!”他冲她招了招手,眉色泛着温柔。
江心橙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蹲下,脑袋就枕在他膝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静静凝着他,眼底依稀有着水光攒动。
他苦笑了一下:“干嘛这样看着我?”
她娇嗔道:“因为好看啊,我一直在想,这么好看的男人,可不能再轻易弄丢了。”
“*我?”
她笑得暧昧:“算是吧!”
“心橙......”
“嘘~”她伸出一根长指竖在唇中央:“别说话,我有些累,你陪着我静静呆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
他面有难色,声音低低地,还发着颤:“你不想知道今天的结果吗?”
她坚定地摇头,唇边凝着一丝狡黠的笑:“我先给你看样东西吧。”
像是变戏法般,她手里突然多了一本薄薄的户口本。
他眼睛瞬间放大:“你这是......”
“我跟我爸妈要来的,领证......需要这个。”
她说得天高云清的,可其中那份坚如磐石的决心,这世上唯有顾城南才能听得分明。
她居然问她父母要来了这个,这其间的各种艰难与不易,他能想得到。
他眼底有了水光,连呼吸都跟着细碎起来:“心橙,你真的不必......我今天......”
她捂住他仍在喋喋不休的唇:“我说了,我不想知道别的,我只想做你真正的妻子,我们去领证,好不好?”
顾城南竟然仓皇地转开脸去,他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微微耸着。
让他要怎么开口?告诉她肾脏处是一个肿瘤?虽然是良性,但手术过后,身体的脏器总归是有了一定的损耗,这样一具残缺的身子,凭什么让她托付终生?
甚至一直到了现在,每每走到了这个话题上,他都是有意识的避了开去,就是不想正面回答,他不愿让她在为了自己历尽沧桑过后,还要面对这个。
“你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吗?医生刚刚确诊,是个肿瘤!”
她脸上的笑容极软极恬:“我要知道那个做什么?我不在乎,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想陪着你,我想做你的妻子,我还想......为你生孩子!”
他心底一恸,眼眶迅速湿了一片。
转身,不顾一切地转身拥住她,任凭泪水濡湿了她的发丝,也掩去了他的脆弱。
“你可别笑我,这一点,从我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起,就从未变过......最让我想不到的是,经过了这些年,我的心居然未曾变过!”
他心口锐痛,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让他呼吸不畅,浑身都跟着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