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南红了脸,难得的露出了忸怩的神态。
江心橙问道:“你妈呢?不在?”
“说是出去帮我买点营养品。”
她点点头。
此时,顾城南的肚子轻轻叫了一声。
她皱眉:“你不会连午饭都没有吃吧?”
“吃不下。”
她瞪大双眼:“开玩笑吧?伤还没好呢就不吃饭了,你真以为你是铁打的不成?赶紧下楼吃点东西去。”
“我喝过粥了......”
“粥那玩意儿不管饱,你现在的身体得注意不能饿,一旦要饿过头,对你伤口的恢复可没好处。”
他让她缠得没了法子,摸一下鼻尖,有些不好意思:“那要不,你陪我一块儿吃点?”
她抿了抿唇,算是答应了。
隆冬腊月的天,顾家开了暖气,开进门的时候没感觉,呆了不到五分钟,江心橙就觉得背上一片粘腻,她脱去大衣,里头只穿了一件圆领的毛衫,松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显得她越发小个儿了。
顾城南眯起眼打量她:“你怎么那么小只啊?”
她愣了一下,随后道:“我本来就小,你才知道啊?”
和她这么斗着嘴,顾城南的心情一下子舒朗起来,像是一道阳光进来,冲散了他心底积郁已久的阴霾。
佣人端上来两份小米粥,外加两份三明治,饮料则是牛奶和果汁,还有一份蔬果色拉。
她发现,顾城南的眉心轻轻皱了一下,尔后目光就不曾在那碗粥上停留过,她不动声色的将那杯温好的牛奶往他面前推了推。
“真要是吃不下,喝点牛奶吧,不吃不喝的怎么行?”
他端起杯子,勉为其难的啜了一口,生硬地滑下食道,尔后拿起三明治,撇了撇唇,极为秀气地咬了一口。
那吃饭的小家子气,连江心橙都看不下去了:“你是得了厌食症吗?为什么不能大口大口咬?”
感觉就那么几片薄面包,够他吃到天黑都吃不完。
“我要说我还真有厌食症,你信吗?”
在医院那几天,成天顿顿喝粥喝汤,他现在见了粥就想吐,可三明治这种西餐,又好像让他的胃产生了一种排斥性,倒是水果。
他把那盘水果色拉挪了过来,用叉子挑起一颗草莓就往嘴里放。
“最多只能吃一颗。”
她夺过那盘水果,眼神示意着让佣人撤下。
对上他充满疑问的眼神,江心橙耐下性子解释道:“水果寒凉,你动过手术毕竟伤了元气,还是少吃点儿吧。”
“可是我想吃。”他说着就伸手去拿。
她拧眉,语气也跟着凌厉起来:“你一个成年人,怎么那么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熬夜,抽烟,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身子是你一个人的,所以你根本不为别人着想是不是?你怎么那么自私?”
他目瞪口呆,刚才明明还是好好的,他不明白她的怒气从何而来。
“你,你别生气了,我吃还不行吗......我是真的吃不下,那几天喝粥都把我喝怕了,医生让我保持饮食清淡,想了想,我好像只能吃水果了。”
“活该!谁让你自己不注意身体的,现在出了问题要受罪,怨谁?”
他语带感慨:“你说的那是以前,以前过的是浑浑噩噩的日子,现在不是活过来了。”
她自顾自地喝着果汁,正眼也没瞧他一眼。
他有些急了,讨好着道:“那伤不是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她啪一下把杯子放下,两眼直视他:“那什么是大问题?肾脏算不算是大问题?”
他面色骤变:“你,你知道了?”
“不然你还准备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他嗫嚅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低垂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般。
蓦然,一道女声传来:“哟,心橙也在呢?”
紧闭着的门扉被拉开一条缝,朱慧如闪身挤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见到江心橙的身影,脸上顿时笑开了。
“什么时候来的啊?我就出去了一会儿呢?”
她起身:“伯母,我来看看城南。”
“好好好,快坐下,快坐下,心橙你来得正好,可得帮我好好劝劝他,自从出了院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我磨破了嘴皮子也不管用,还是你的话比我好使。”
朱慧如把那几大袋的东西交给了佣人,凑上前来看:“你们两个人就吃那么点儿?我要不让佣人再给弄点儿?”
“不用了,其实我吃过,就是为了让他吃,才陪着的。”
朱慧如的眸光在二人中间来回跳着,复又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我把城南交给你了啊,你得帮我盯着点儿他。”
她瞠目,正想说什么,朱慧如又折身朝外走去了:“我还约了麻将搭子,司机就在门口等着我呢,我先走了啊!”
摆明了是想给他们两个人腾地方。
她离去之后,这个话题并未结束,江心橙照样用那双充满怒意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头直发毛,尔后在脑海中拼命组织着话语,想要试着安抚她。
大概是脑子短路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来,他只得木愣愣地道着歉:“对不起......”
他这一句话,江心橙也没了火气,低叹着把果汁放到了一边。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快速抬眸:“之前做全身检查就是个由头,那时我就知道了。”
她冷笑:“然后就组团儿瞒着我?”
他脑袋垂得更低了。
她一阵心烦,也不想再就这个问题问下去。
“走吧,我陪你上楼睡会儿吧。”
他应了一声,尔后主动的将剩下的半杯牛奶喝进了肚里。
顾城南躺在了床上,那张床很大,是KINGSIZE,他左右没有睡意,索性往里挪了挪,朝空出的床位上拍了拍。
江心橙依言合衣躺下,他的手马上伸了过来,宽大的手掌,骨节修长而分明,指腹间带着粗粝,掌心温暖而干躁。
她没有避开,任由他的掌心覆上自己的,手背上传来的温度,温热,踏实。
她的心,定了。
就像漂泊异乡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心灵的归依。
“心橙,和我说说那三年的事吧。”
“你想知道什么?”
窗帘被密密掩着,室内的光线一片幽暗,她声线低沉,如同梦呓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