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南早已看穿了裴染秋的伪装：“没有用的，即便你做了这么多，依然阻止不了我爱她的心，就你这般的蛇蝎心肠，就算没有心橙的出现，你我也不会是同路人。”
一句话，如一记重锤，用力砸在了她的心上。
心，沉沉地往下坠，再用力摔在了地上，已然麻木的感觉不出一丝痛感。
“所以如果你今天叫我来，是想唤起我对你的一丝怜悯，对不起，办不到！”
他狠心斩断她的任何念想。
“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
她豁地起身，整个人往前探去，被一旁的女警用力按住，肩膀痛得快要断掉了，可是再痛也比不上她的心。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本来你出了狱，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和你再也不会有任何牵扯，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的死活和我无关，可你偏偏要去招惹莫雪，她又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这样欲除之而后快呢？是想以此来牵制心橙对不对？我想不到你的心居然可以狠到这个地步。”
她嘴里呜咽着，连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后悔的是，为什么当初不干脆让你死在牢里算了，好过现在放虎归山，终成祸害！”
顾城南之前也骂过她，但是从来没有用过这么狠戾的语气，那些话，统统就像一把刀，一下又一下插入她的心口，扭绞着凌迟她血肉，让她痛不欲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你不能……你不能那样说我，就算，就算我做了错事，可那也是因为爱你……城南，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份，你不能这样咒我……”
她终于再也伪装不下去了，整个人都瘫软，泪水婆娑而下，晕湿了她的前襟，只是这样的哀求已经对他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她几乎是用求的：“我求你收回那些话，我求你不要那么残忍，我……”
顾城南根本连听都不想听了，整个人抿直了唇，脸撇向一边，对她的嘶吼，哀求置若罔闻。
“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他冷笑，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曾见过的陌生：“那你就去死！”
良久，她才精疲力竭地安静了下来，呆呆地，整个人都像没了灵魂一般苍白。
他觉得自己仅剩的一点耐心都被消磨殆尽了，扯了扯唇：“还有别的吗？没有我要先走了，希望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她仍是反应全无，整个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同一片水，阻断了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唯一有的感知，就是心头的那片痛，在不断地蔓延，弥散……
她眼珠子轻轻动了动，只见顾城南已经面无表情地挂上了听筒，慢慢地起身。
他的伤本就未好，为保护江心橙而生生撞了那一次，线结都爆了。
“等等！”
他定住，眼眸嫌恶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不明白这个女人还在搞什么名堂。
她说得空洞而绵长，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让我再看你一眼……就一眼……城南......”
如同一尾濒临死亡的鱼，她慢慢地张口，又轻轻翕上，苍白的小脸上，尽是扭曲而干涸的泪痕，最后，她咧开了嘴，用力地扯出了一抹笑，哀婉而动人。
顾城南听不出她在说什么，也不想再去费心思猜了，他转身，从此彻底阻隔了和她一切前尘过往。
大门被打开，又被轰地一声关上。
从此，墙里墙外，山水两重。
转身即是天涯。
程家铭就等在外头，一见他闪身出来，摁灭了手里抽了一半的烟：“谈的怎么样了？”
光影错落间，他望见了裴染秋痴然的脸，沧桑了不少，脸颊处都凹陷了下去，下巴尖得吓人，那双眸子，却还痴痴地粘在顾城南的背上。
他有些唏嘘，裴染秋曾经也是个乖巧，柔顺的女子，连说话都不曾大声过，演变到后来的工于心计，再到不择手段，命运的手毫不留情的掐住了她的咽喉，将她往悬崖推去。
他毕竟只是外人，不曾经历过那一段，也就没有资格去评论些什么。
“其实……她也怪可怜的。”
顾城南停住，转过身，有些古怪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几天后，裴染秋在狱中自杀。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早上，当人们发现她时，人已经去了多时了，身边只有一块染了血的镜子碎片，血在她身下蜿蜒成河，她闭着眼睛，很安详，苍白如纸的唇边还留着一抹淡淡的笑。
由于她已经没了亲人，警方只能通知顾城南。
接到这个噩耗的时候，他正在回程的车上浅眠，挂上了电话，整个人呆愣了足有一分钟之久。
好像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又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外，总之，是一件很早以前就已经注定好了的事，纠葛许久，如今终于尘埃落定。
车子驶出了高速，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在警局门口停下。
下了车，他一下就看到了迎上前来的朱慧如和顾浩。
“妈。”
他轻轻唤着。
朱慧如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抚着他消瘦的脸庞，眼圈渐渐红了。
顾浩只是冷着一张脸，眼圈也是红了一片，他转身和高警官说着什么。
“妈，我没事儿的。”
朱慧如瞪了他一眼，说完他跟着警察一起进去办理了手续。
回到了顾家，气氛凝滞。
吴妈似乎知道了什么，早早就备好了茶，等他们一进屋，找了个由头就悄然离开了。
顾城南坐在沙发上，朱慧如和顾浩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二人神情凝重，朱慧如则是抿直了唇，鼻翼也是微微张翕着。
“爸，妈，对不起，这事儿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当时也是来不及和你们商量，可要是我说了，你们也就不同意了。”
朱慧如忍不住了，带着哭腔骂他：“你这孩子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吗？说走就走，万一要出点什么事，你让我和你爸下半辈子怎么过？”
他的头垂得越发低了。
“您想怎么骂都成，裴染秋害了我，害了心橙，如今又把爪子伸到莫雪身上，我不能轻易饶了她！”
朱慧如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何必呢，非把事情搞成这样，还赔上了自己一条命，说到底，也是她的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