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
条子大概是睡不着了,起身走到外面的空地上舒展了一下身体。
江心橙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角落里的沙发上,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而裴染秋则被关到了另外一间房。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猫着身子躺在霉味儿四起的破沙发上。
条子不经意的回头,正好对上她幽深的目光。
笑了一下,他拿起一把小凳,在她面前坐下,这样的角度刚好能清楚瞧见她隆起的肚子,她睡不着,那肚子里的似乎也不安生,有时还一动一动的。
“多大了?”
他眯缝起眼,朝着肚子勾了勾下巴。
她不禁缩了缩身子:“八个多月了。”
“……那就快生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江心橙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候问这些?
“你怕我?”
她蓦地笑了一声,眼睛朝他那张横肉纵生的脸孔上快速一瞄,就敛下了。
这要是以前,她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混混的时候,还真是不怕,了不起要命一条,可现在不同了,她肚子里有了小家伙,说不怕那全是假的。
她可怕极了!
他摊了摊手:“其实你用不着怕,我们只是求财,不想要命,如果你乖乖地,我不会伤害你。”
他说得无比认真,可是江心橙却直想笑。
她翕了翕唇,无力地看向他:“我不值那么多钱。”
条子当即就笑了,眼神凌厉地瞄向了那轻轻蠕动着的腹部:“我觉得你挺值钱的。”
她白了脸:“我……你不许碰我孩子,要不我一定会和你玩命的!”
“你忘了我说过了什么?我们只是求财,没想要你和你孩子的命,只要一拿到钱,我马上放了你们。”
江心橙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过头朝后看去:“裴染秋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条子摇了摇头,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娘。
“都这时候了,你还担心别人?”
“你们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条子有些不明白她的脑回路:“都到了这份上,你还能有这份心胸,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他朝着里屋的方向努了努唇:“找她说点事,倒是你……”
他抽了根烟点上,火光明明灭灭地印在他的眉间,越发神情诡异。
“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不会动你,但是不许耍花样,你知道我们这种人的,刀口舔血的日子过久了,心也跟着硬了,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死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是你不同,富家小姐,豪门贵妇,跟我们这种贱命就不是一路人,你若是一不小心出点什么事儿,那不是划不来么!”
她激动起:“你们这样是犯法,会坐牢的!”
条子抹了把嘴唇就笑了,一口浓烟当即喷在了江心橙脸上,他抽的是劣质烟,那辛辣的滋味呛得她直流泪眼泪,不住地咳了起来。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唬弄老子,你当我第一天出来混啊?”
她喘着:“我现在是好心劝你,如果我不见了,我家人肯定第一个报警,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要是被警察抓了,可就全完了。”
他有些不耐地掏了掏耳朵:“我说你这个女人真挺奇怪的,还对我说教起来了,说教值几个钱,能当饭吃?行了行了,你给我老实呆着,什么时候你夫家给钱了,你们母子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他起身要走,江心橙却是浑身一凛,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从他脸上盯出两个洞口来。
“……你去找顾家了?”她用力拧眉。
“没错。”
她开始剧烈喘息着,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她被绑架了,绑匪找了顾家,可是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也没个消息传来,家里乱不乱?顾家那边又是怎么说的呢?
她问不出口,只能双手死死的攥着,指尖扎进了掌心的皮肉。
“你那婆婆也是够狠的,为了不给钱,连你红杏出墙,和别的男人有染,怀上野种这种谎话都能编得出来,有钱人个个都这么抠?”
江心橙迟疑了一下:“她真这么说?”
条子重新蹲了下来,目光阴恻恻地在她脸上掠过:“所以我来警告你,别,玩,花,样!”
真是可惜了,这女人长得其实还是挺有味道的,尤其是那双眼,古灵精怪的,比裴家那丫头可有风骨多了,真要碰起来,那滋味儿不知道多野,要不是他有洁癖,不愿意碰别人碰过的东西,说不准就把这女人变成自己的了。
她冷笑了一声:“她是我前婆婆,我和我前夫,离了。”
什么?
他瞳孔重重一缩,轻佻的笑容顿时凝结在了脸上。
“离了?”
“对,离了。”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时疾时徐的呼吸声中,不难听出他此时的怒意。
江心橙一下护住了肚子,继续说着:“我和我前夫为什么离婚,你知道吗?”
条子猛然抬头,双目赤红,无比阴冷地瞪着她的肚子,她瑟缩了一下,脸上全是深深的畏惧。
他会杀了她吗?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和顾家有任何的牵扯了,既便是到了这生死关口,也绝对不行!
那是一团永远也解不开的结,她好不容易抽身而出,说什么也不可能再自取其辱。
“老太太可没说谎……”
“你他么的敢耍我?”
粗重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脸上,条子抡起了巴掌就想甩上去。
江心橙倒也不躲,直直迎了上去:“我说的是事实!”
条子把后槽牙磨得直响,他双眼危险地眯起,脸部的肌肉剧烈颤抖着。
“贱女人!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嗯?”
她用力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是说不打女人吗?不是说不会动我吗?刚说过的话转眼就不作数了?”
条子梗住了脖子,将最后一口浊气吐尽,他点了点头。
“好!很好!你给我老实呆着,要是让我发现你敢耍老子,我一定把你儿子挖出来喂狗!”
他叫嚣着一把推开她。
她倚在冰冷潮湿的墙面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