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如大概明白了一些事，白着脸：“你后来......去了江家？”
小玉点了点头，一脸的不置可否。
顾浩阴沉着脸，复杂的目光在小玉和江家人中间快速来回着。
他十分不解：“小玉，当年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我们也的确是着了裴染秋的道儿，不小心伤害了你，可是你......”他沉了口气，声线有些颤抖：“你好歹也在顾家这么些年，我们全家都告诉你不薄，难道就因为这么一件事，一直记恨至今？若不是今天恰巧撞见，你该不会准备一辈子都不回来找我们了吧？”
小玉微微侧头，惨白的白炽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多少映照出了她眼底的那份自嘲与落寞，但只是一瞬而逝，紧随其后的，则是从未有过的坦然与诚然。
“顾家对我，有情，但是江家对我，更有恩，毕竟，在我最为落魄的时候，是江家人扶了我一把，我此后的一切，也是缘于江家，我对江家的感激自不必说，但是同样地，我也不会忘记顾家。”
这番话，多年来一直沉积在她的心中，始终苦于无处言说，如今能够坦然说出来，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
顾家二老听了这话，当场冷了脸，拂袖而去。
后半夜，顾子骏麻醉已过，被送入了普通病房，林婉和江天又跟着坐了一会儿，在江心橙的劝说下，由小玉陪着一块儿回了江家。
朱慧如明显是撑不住了，但是警局那边又来了消息，顾浩和警局有些交情，又颤巍巍地赶去了警局办交接，她一个人，只得强撑着留在了医院病房照看着，她好歹也算是顾子骏名义上的妈，顾家的女主人，年纪又大了，总不至于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外面的长廊上。
江心橙知道她并不待见自己，于是主动坐到了病房外的长廊上，把整间病房留给了她。
深夜清冷，她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长廊上，鼻端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半翕着眼。
一夜辗转。
翌日
天还蒙蒙亮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匆匆而至，随后，她整个人落入了一具温暖的怀抱中。
“谁......”
她费力睁开迷朦的眼，视线由涣散到聚拢，是......秦昊？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昊整个人还在微喘着，外套上被裹了一层薄薄的，清新的晨露。
“我一收到消息就赶回来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不是好好的去A市出差吗？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她思绪也逐渐回笼：“呃......我是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去法国尼斯了吗？”
“会议临时有变，我们也就提前回来了，我昨天晚上打你的电话，结果一直没人接，我打去你家，这才知道发生了这档子事儿，我当时听了，整个人都热了，好在你平安无事，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他炽热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江心橙颊边微微发烫，跟着不自然地转过脸去。
从口袋掏出手机，一看没电了。
“这事儿来得突然没错，可既然有人打定主意要找上你，你自然逃也逃不开了。”
秦量听出了她弦外音，眉峰一拢，绷紧了声音问道：“是谁？”
她摇摇头：“这事儿以后再和你说吧，我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乱，根本说不清楚，总之那个袭击我们的人已经被制住，眼下就在警局里头，晚点自然会有分晓。”
沉默弥散。
在这个时候，秦昊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尴尬的是，他无论说些什么，或是不说什么，好像都显得极为苍白，毕竟当她处于最危险的时候，救下她的人，并不是自己。
他撇了撇唇，口吻也跟着酸涩起来：“好在有惊无险，就是辛苦了子骏，生生地挨了那一枪。”
她下意识抬头，话说得有些艰难：“其实......不是，我是说，不止是大哥，不止是他一个......还有......”
“还有谁？”
她张了张嘴，此时，主治大夫走进了病房，她心口一紧，下意识跟了进去。
顾子骏已经醒了，但是神情看着极为倦怠，眼皮子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是耷拉在那儿的，他身上还连着一个氧气面罩，*几根透明的管子直直连着身边的各项仪器，心电图的光标一直在忽上忽下地向前滑行着。
一切的一切，看得江心橙浑身每个细胞都是绷紧的。
“大夫，病人怎么样了？”朱慧如问着医生，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的秦昊，神情有些古怪。
医生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点点头，眉目松泛开来：“没事了，病人已经过了危险期，血也止住了，好在没有伤到大动脉，了不起吃点苦头的事，好好养，伤好了之后，对日后的生活和工作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的。”
顾子骏冲着医生虚虚地一笑。
朱慧如也算放下了心口大石，想着一会儿终于有话能应付老爷子了。
医生又冲着她补充了句：“就是要记得，以后让你儿子少喝点酒，酒这东西喝多了容易伤胃，对身体没好处，过几天，让他喝点儿清淡的流食，比如说粥之类的......”
敢情他是把朱慧如当成了顾子骏的妈了，这个误会有点大，朱慧如笑又笑不出来，又不能冲着医生说什么，只能紧绷着一张脸，就跟戴了张面具似的。
顾子骏倒是毫不掩饰心里的想法，虚虚地说了句：“她可不是我妈。”
声音微弱了些，但是在场的人可全都听见了。
朱慧如见他一点面子也不肯给自己留，脸色愈发难看。
医生又随口交待了几句，就出去了。
江心橙走上了前去，拿了把凳子在他床头边坐下，轻轻地唤他：“大哥......”
顾子骏有些费力地，将视线移到她苍白的小脸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他一点都动不了，只能冲着她扯了扯唇。
她眼眶蓦地一酸，湿意紧跟着浮了上来。
见她红了眼圈，他又用唇语告诉她，让她别哭。
江心橙的泪，流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