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江心橙变得有些为难起来。
昨天晚上，顾城南总是用一种渴求的眼神望着她，她本想一走了之的，结果在他的眼神面前败下阵来，没办法，只能打电话向林婉报备。
林婉一开始就猜到了，但还是有些受不了的怒怼开来。
第一句质问：为什么顾家人不亲自来陪，或是直接请个看护？
第二句质问：接下来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还会发生？
她一连让这两个问题问得说不出来话。
只得借故匆匆挂断了电话，然后还一晚上都在担心，林婉会不会半夜上门要人。
她和朱慧如的性子看着不一样，一个动一个静，实则骨子里都很执拗，特别是在碰到儿女的事情上头，这种牛脾气就跑出来了。
见她不说话，朱慧如急了：“我也不是逼你，但是心橙啊，城南的性子你是清楚的，我天天晚上陪着他，每晚都能听到他在那儿说着梦话，有时还喊着你的名字，我一句假话没有！你说他这样下去，身子骨怎么好得利索呢？我瞧他人都瘦了不少，也是心疼啊，你看，你都已经照顾他这么些日子了，也希望他能赶紧好起来，然后早点出院是吧？”
她说得极恳切，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和缓，江心橙实在没办法当众拒绝她，正在左右为难之即，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朱慧如的注意力当即被吸引了过去。
江心橙撇撇唇，心知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定下了，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再去找朱慧如反对些什么。
然后江家那边却是炸开了锅，林婉有些看不明白了，只能对着自家老公发脾气：“你看看你女儿，她是不是脑子不清楚？她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我们默认让她去照顾病人，她给我来个彻夜不归？”
江天一脸无奈地喝着茶。
林婉是真的动气了，一把上前夺下他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有几滴茶水还跟着溅了出来。
“你干什么啊？”
“你还真能喝得下啊？你说你一个当爸的，成天就知道往公司跑，那钱赚了有什么用？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女儿又得让人拐跑了，你说你也不管管？”
她噼里啪啦一顿吼，小乔有些怕了，直接一溜小跑退了出去，正巧撞见了来人身上。
“是，是莫小姐啊？我们家小姐不在呢......”
“还没起？”
“也不是。”
莫雪笑开了：“你这丫头一大早就和我打哑谜来着？说吧，小姐去哪儿了？”
“在医院，彻夜未归，”莫雪整个人都愣在当场，小乔点点头，手指了指大厅，里面果然又传出林婉因生气而变得尖锐的声音。
莫雪愣了一下，大致明白了，然后心想着现在进去只会火上浇油，干脆直接转身离去。
她去了医院，是顾城南呆的那家。
她不知道具体地点，只能打了江心橙电话，她接起。
“莫雪，找我有事儿？”
“是啊，有事儿，还是大事儿。”
“什么......什么大事儿？”她一头雾水。
莫雪声音高了几分贝：“女儿彻夜未归，你家里都快闹成一锅粥了，这还不叫大事儿？”
江心橙脑袋瞬间低了低，拿手捂住了听筒，借故出了病房。
“你在哪儿呢，我下来找你。”
“我在楼下咖啡厅里等你。”莫雪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其实她不是想冲江心橙发火的，可一听她的声音就受不了了，这大概也是出于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吧。
江心橙匆匆赶到楼下，莫雪已经等在了那里，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冰山美人模样。
她突生一丝怯。
“你来了很久了？”
莫雪一抬眼，细致的眉头一蹙：“你瘦了好多！”
“是吗？”她心虚地摸了摸脸庞：“我一向不怎么胖。”
“谁说的？是你自己照顾病人太投入，都忘了今天是几号了吧？”
莫雪说得不无尖锐，刺得她背脊一阵瑟缩。
她匆匆移开了脸，视线一片忧郁。
“顾城南到底什么时候出院？”
她嗫嚅：“大概再过一个星期吧。”
“那你是准备一直陪下去？没完没了了？”
她脑袋低垂下去：“昨天他妈妈求我了，让我多照顾他一下。”
莫雪失笑：“你和他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我只是照顾他......”
“你们又复合了？”
这话刺得江心橙脸庞比背景墙还要白上三分：“没有......”
“那你们算是什么？”
莫雪紧追不放，她喘不过气来：“我现在没心思想那么多。”
“你不想，只怕他想得很呢，顾城南不过没说出口罢了，心里不就是想和你旧情复燃嘛。”
“我和他没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我现在根本没心思想那些。”
她面色一阵晦暗，喃喃着。
莫雪盯着她如雪般的面容，良久：“你还在喜欢他，是吗？”
她惶然抬头。
莫雪双眼微眯，越发肯定地点点头：“看来我猜对了！”
她避开莫雪的视线，心乱如麻：“我真的不知道，但是现在我没办法不管，他变成这样都是我的缘故......”
“但也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
莫雪声音响了些，咖啡厅这时候人本来就不多，这下子三三两两全转过头来看她了。
江心橙不安地垂下头，鼻尖都快碰上桌面了，声音轻轻地：“我不知道，我试过，但是我真的做不到，莫雪，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他为你挡枪你就这么放不下，那你呢？那可是大海，分分钟都会没命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副欠了他的样子，分明是他对不起你！”
莫雪说的句句有理，江心橙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可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
她有时也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感情，彼此都只能给对方带来伤害，可偏偏又放不下，也许这样的感觉不管过上多少年，都不可能改变了，但是她又怎么做到心无旁骛地照顾他呢？
真的只是出于歉疚？而没有别的什么理由吗？
那答案呼之欲出，可她就是不敢承认，像个鸵鸟。
“你知道你这么做，伯父伯母该有多失望，尤其是伯母，我看她大概都不想认你这个女儿了！”
“我妈和你说的？”
莫雪挑眉：“这还需要说？”
她移开目光，抿直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