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南一脸错愕，浓眉紧紧绞着：“这么严重？”
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江心橙，视线顿时就粘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样子并不好，头发凌乱地披在脑后，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袖子处一片灰蒙蒙，脸上似乎还有些细微擦伤。
程家铭有些不是滋味：“诶诶，你好歹也先关心我一下吧，当时是我先一把攥住那女人的手的，我受的伤才严重。”
他摊开了手掌，顾城南一看，确实挺严重的：不仅破了皮，流血还不少，好在血液已经凝固成了暗黑色，嵌进了掌纹中，横七竖八地朝着周围散开了去，伤处周围的皮肉微微翻卷着，光看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江心橙犹疑着走上去，面色诚恳：“不管怎么说，今天还真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莫雪恐怕也……”
“算了，她弟弟的死我多少也有点责任，她怨恨我也是人之常情，现在一命抵一命，我也算是还清了吧？”
她咬唇不语，又感受到了顾城南投来的炽热眼神，胡乱点了点头，复而转身离去。
顾城南动了动嘴皮子，原本心想唤住她的，但转念一想，唤住她又能做什么呢？
今非昔比，自己恐怕早就没了那份资格，如今陪在她身侧，取而代之的人，是秦昊！
他有些神色黯然，胸口的郁气都快凝结成霜了。
一抬眸，又和顾子骏打了个照面。
顾子骏的形容更是狼狈，黑色西服的手肘处磨损得厉害，袖子上还被扯开了一条缝，露出里头白色的衬衫，胸前还沾着一团污渍，西裤上也是磨损得不成样子。
他静静地背墙而立，面色如常，只是眼底轻轻地涌动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他视线挪到了顾城南的伤处，点点头：“伤还是没好吗？”
顾城南嗯了一声：“毕竟也是伤筋动骨，要彻底好全，还需要些许时日。”
“……那你还不回去休息？万一要留下后遗症可就不好了。”
“等这些事忙完了，我会休息。”
程家铭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穿梭着。
这可真新鲜！那二人不是一向不合的吗？怎么这会儿，竟当着自己一个外人，说起这番
体己话来？
莫不是顾子骏这只老狐狸起了什么歪心思？可别是趁着他身子不爽的时候，想借机吞并RS吧？
毕竟，眼前这最有力的竞争者，除了顾子骏之外，可就没别人了。
他冲着顾城南一阵挤眉弄眼的，眼角一阵抽动。
“你干什么呢？”顾城南拧眉问道。
“啊？没，没什么，大概是救了人，心里就飘了吧......”
顾城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行了吧，就你？那也是你运气好，没事别嘚瑟。”
他这话的含义就是，你小子不过赶上了好时候，这么多人托举你，这才让你立下功德一件，要不然，就凭你一个人，恐怕现在在哪儿还是个未知数呢。
而这么多人里头，就有顾子骏！
程家铭讪讪地直笑，一句话也说不出。
紧接着又聊了几句，顾城南一行告辞。
坐在车子里，程家铭正欲将车钥匙插进去之时，一路不发声的顾城南说话了。
“我想……我应该离她远一点，对吗？”
“你是说江心橙？老大，你早该这样想了，你们都离婚多久了？”
顾城南手心一紧，声线幽微地说着：“我总是让她哭，让她伤心，好像她每次见了我，都不会有什么幸运降临，唯有伤害。”
程家铭一怔，也不急着发动车子。
他快速看了顾城南一眼，语带劝慰：“别想了，这都是命，之所以风波不断，那是因为你和她就没这缘份。”
顾城南苦笑一声：“你什么时候也信缘份了？”
“难道不是吗？人与人之间都是有缘份的，你和她的夫妻缘就那么点儿，离了就说明缘份断了，你再想着去抓住些什么，也是没有用的。”
他摇头，乌黑的瞳仁里，眸光悠远绵长。
“或许吧，但是如果我说，断了的线，我想再重新把它给连上呢？”
程家铭瞪大了眼：“你什么意思啊？”
“家铭，我曾经也觉得，我能忘了她，可我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根本就忘不了她……”
顾城南眸色幽幽，闪烁着不定的光芒，连带着口吻也变得唏嘘起来：“可是……她好像已经把我给忘了……不对，是我先把她给弄丢了的，是我，都是我……”
程家铭捏着眉心：“你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你的腿已经伤了，接下来你想连命都没了吗？清醒一点！”
这只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而若干年后，当程家铭回忆往事之时，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世事无常这一说。
“我很清醒，当然我不会去打扰她。”
“我不懂！”
“我也不会对她强硬着做些什么。”
程家铭脑仁有点疼：“你这放不是放，收又不是收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会等！”
他整个人都跳起来了：“不是吧，疯了！你家老爷子能放过你？”
顾城南摇摇头：“我管不了这些了，我现在只要一看见她和秦昊在一起，我心口就疼，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知道我完了。”
也不光只是秦昊，换作任何一个除了他之外的男人，顾城南都会受不了的。
事到如今，她已然成了他的心魔，他即便是画地为牢，为她困在里头一辈子，也是心甘如饴。
这是他欠她的，不管她接受与否，他都准备要用一辈子去还。
程家铭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个大男人，嘴里说三句话，有两句半都是讲的情情爱爱，以他的思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他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女人嘛，就跟衣服似的，一件不行就再换一件，何必苦苦揪着过时的款式不放呢？
“那苏然呢，你准备把她怎么办？”
顾城南浓眉一拧：“什么怎么办？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那全是我妈自作主张，怎么连你也信了？”
“要我说那苏然挺好的，人家女孩子哪点配不上你了？你也别说你妈，我一眼就看出那女孩子是真心喜欢你，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摇摇头，声音低沉，仿如没入了尘埃：“你不曾试过心里头被一个人塞满的感觉，除了她，你不可能再有爱上别人的可能。”
“……我还真是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人家摆明了已经转身，你再剃头挑子一头热，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你说等，那好！万一她不回头呢？”
“那就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哪怕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