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来往车辆不多，一开始顾城南狂踩油门，在等红灯的间隙时，他发现了身侧女人微妙的表情。
“你难受？”
她脸色很难看，如纸一般苍白，甚至还几次用手捣住了唇。
他皱眉，把车停到了路边，江心橙颤抖着打开车门，几乎连脚都还没来得及沾地，就跟着翻天倒海的吐了起来。
他心疼地直拍她的背，感觉她差不多要把胃都给整个吐出来了。
刚才他心里窝着一团火，又没处发泄，只能靠这个来纾解，结果忘了她一向有晕车的毛病，又加上心情的影响，症状也就比平日里更加严重了些。
“好点没？既然难受，刚才怎么不提醒我，你倒是任由着我发疯？”
他从后座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向她，她接过抿了一口，巴掌大的小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瞧你这脸色跟要吃人似的，我可不敢开口。”
她关上车门，仰躺在真皮座椅上直叹气。
顾城南心烦至极，下意识地从抽屉里拿出了烟，刚点着还没吸上两口，又赶紧掐灭了，灰白色的烟雾在空中荡了几个圈就洇没了。
江心橙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他早就知道，顾浩和朱慧如也一向强势，古板惯了的，认准了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转圜，就可怜了他一个人，成了夹心饼，哪头都不落好。
一想起方才吵架的画面，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江心橙也跟着脖子一缩，余光小心翼翼地睃着他的脸色，又忆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的感觉复杂至极，有感动，有难过，有愧疚。
“你就这么出来了，不后悔？”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自嘲地笑了。
“不然怎么办？你一个孕妇，我要是不管你，明天你爸妈还不得闹到我公司去？”
她低下头，自然听得出来他是在变相的安慰自己。
“对不起，让你和你父母之间闹不愉快了。”
他按了按她微凉的手：“他们也是你的长辈，只不过脾气强硬一些罢了，你又偏不是个容易服软的主儿......算了，不说这个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你刚才拎着行李箱不是走得挺欢的啊，怎么的没想好？”他揶揄她。
她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其实刚才那场面，她哪有时间想那么多，只想着先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了不起再去找莫雪呗，不过她没敢把这话说出口，就怕再刺激到顾城南。
望着她低垂的小脸，他只能叹了口气：“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他驱车到了附近的一家公寓，那是他名下的物业之一。
公寓不大，也就六七十平米，但装修设计看着很考究，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江心橙先去洗了个澡，等她穿着干净的浴袍出来，卧室里早已没了顾城南的身影，厨房的桌上倒是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她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边到处找人，客厅和卧室里都没有，那一定是在阳台了，她踱步过去，果然在阳台的一角看到了那抹颀长而寥落的身影。
阳台是连着卧室的，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晕黄的小灯，灯光透将出去，印照出他此刻冷肃的脸，眉头紧锁，双目忧愁。
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火光明灭间，他英俊的脸庞越发慑人，只是眉宇间分明染上了一层抹不去的愁云。
看到她过来了，他指了指烟，示意她别过去。
她无法，只得坐在了*的床铺上。
他柔声说道：“我给你做了碗面，赶紧去吃点，你晚饭本来就吃的不多，刚才我看你还全都吐了。”
“我没什么胃口，也不觉得饿。”
他一怔，笑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怎么过来住，只是偶尔来过个周末，冰箱里没备什么正经菜，只有几颗鸡蛋了，你将就吃点。”
她心里一动，想起结婚之后，有一段时间的周末他都不在家里住，那时候她以为他一定是跑去裴染秋那儿了，可现在想来，也许并不一定。
“你进来，我想和你说说话。”
“我有点烦，想在外头吹吹风，你想说什么？”
她低头忖了一会儿，才轻轻说：“我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你的，你信我。”
他扔掉了烟，转身冲着她笑：“你解释过了，到了这时候我还能不信你吗？”
他自然是信她的，但他也不是没有顾虑。
“可我妈的想法也没错，你和顾子骏走得那样近，她不可能毫无感觉，要知道，他可是我妈心头的一根刺，永远都是。”
她抬起了那双澄明的眼：“我知道，因为大哥的身世，这一点我和他一样，命不由人，可无论如何，他们不该怀疑我对你的心。”
“那不一样！”他沉声：“从世俗的眼光来看，他就是个小三的孩子，他的存在，只能让我妈心里头不舒服，她不可能全心全意去接受他，如果接受了他，不是气量太大，就是虚伪过了头，这一点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一样的。”
“你们只认准这一点？那要这么说起来，也是你爸年轻时候犯的错，关大哥什么事？这么些年他够不容易的了，如果不是骨头硬，他撑不到今天。”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维护他？”
她无奈：“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又要开始为另一个男人和他吵架了吗？
顾城南边想着，边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我知道，但是大家都在气头了，所以话说得有些过了......算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去做鉴定，大不了我不逼你就是了，我不想因为他们的一些疑虑，而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是我妻子，我可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在你心里头扎下一根刺。”
她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
他拿起一旁的梳子，替他梳理着洗过有些打结的长发。
那发丝柔柔的，带着一些水珠氤氲在他掌心，他忍不住低头，嗅闻着清淡好闻的洗发水香气。
“但是你也答应我一件事，以后少和顾子骏来往。”
“可是......那，好吧。”
虽然有些勉强，但她还是答应了，顾城南终于满足的拥住了她，将脸埋进她的发堆。
“你说我们两个人，明明是有家的，现在弄得跟私奔一样，是不是很丢脸？”
她一怔，之后莞尔一笑。
顾城南心里终归还是有她的，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也跟着阴转多云起来，似乎连胃口都开了。
“陪我去吃点东西吧，我晚上没吃多少，你也好不到哪去。”
想想朱慧如的电话下午就过去了，他揣着这么一桩心事，又不肯告诉她，压力小不到哪去，难怪一整天都在那儿拧眉沉思，她本来还以为是公事，可再大的公事也比不过家里的事。
“行，反正我听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