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南点点头，胸口似有火苗在窜：“那就这么办吧，你要是见了她，一定和她好好谈，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如果她点了头，江董那边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那就这么办了，明天我试着约她。”
SARA正要收线，顾城南又叫住了她：“我……”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想谢谢你。”
他说得不无真诚，SARA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虽说这几年，这位冷面老总的性子里，少了几分孤傲，待人也和缓了些，但总归是自己的上司，见了他，她偶尔也会犯怵，可现在他竟对自己说着谢谢？
她匆匆收了线。
朱慧如推门进来时，刚好看到他挂断手机的动作，眉头一蹙：“和谁打电话呢？”
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工作上的事儿。”
她才不信呢，眼角睃了睃那已然变黑的屏幕。
“这都几点了还聊工作？你那些下属一个个都是从外太空回来怎么的？不知道你受伤进了医院呐？”
他不言语，只是把被子又往脑袋上扯了扯。
朱慧如走了过去，想帮他关上头上那盏灯，却不小心看到他无神的眼，那眼神像是没了灵魂，直勾勾地落在了身侧的墙壁上。
她看一眼就知道他又在想那个女人了。
叹了一口气，朱慧如劝道：“这都成这样了，还没死心呢？”
他烦躁地翕上了眼，将她的关心拒之于心门之外。
“你说说你有几条命够你折腾的？眼下这伤还没好全，心就又跟着野了，你这般不要命，她知道吗？她能心疼吗？”
一迭连声的质问，像一个小锥子，一下又一下往他本就脆弱的心口上戳着，他照例不曾睁眼，还愈发往底下缩了缩。
“你给我起来，我和你说话你就这态度？”
她心头积聚已久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起来了，之前她不曾说他，那是念着他有伤在身，她也不想把话说开了，图惹他不快，可是这都几天了，他吃了这样大的亏还不消停，这让她也坐不住了。
“你再不说话，我可直接掀被子了你信吗？”
他无奈，皱眉睁开眼，朱慧如怒气冲冲的模样一下子印入眼帘，顾城南不由得嘶了一声，他最怕的就是她这样。
“妈，这都这么晚了，早点睡行吗？”
“睡什么睡？”
她啐了过去，脸上青白交加，一股浓重的委屈与不快，掺和着恐惧，如一捧热油在她心口上浇滚着，翻来覆去的。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你受伤倒地的模样，我这儿疼你知道吗？我倒也希望能睡个安稳觉，你倒是也给我争点儿气啊！”
她用力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
顾城南僵着身子，不甚自然地转过脸去，眼眸低垂着，墨黑的睫毛在他的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妈，我只想弥补她……”
“你用不着拿这个来搪塞我，什么弥补，说来说去你心里压根儿就没忘记过她，你还想着她，我说的对不对？”
他抬眸，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就是还爱着她，有什么不对？妈，以前您不同意我们在一块儿，千方百计要分开我们，结果呢，着了裴染秋的道，也间接害了心橙，难道这些还不够？为什么现在您还拦着？”
一提起以前的事，她就没了底气，整个人面色讪讪地看着他，手指头微凉，发麻，连同她的心一块儿。
顾城南继续说道：“以前我们都误会了，都以为她和顾子骏有关系，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并怀疑，隔了那一层，您和爸不喜欢她，这我没话说，因为我也糊涂，可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您还拦着？您不是不知道我找她找了整整三年，为什么不能让我心里头好过一点呢？”
她面色有些微微泛白，在暖桔色微弱灯光的掩映下，那苍白更甚。
“那你的意思是，她现在回来了，你又想和她在一起了是吗？”
他静默，但眼中隐隐流动着的晶莹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算她回来了又能怎么样？我看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一个女人，经历过那么惨痛的往事，还没了孩子，你觉得她对你还能有半点留恋？如果有，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会躺在这儿？”
他闷哼一声，小腿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像一股电流，直达心窝。
“我知道她恨我，我是该恨，但是我知道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妈，我全知道！”
“可她的心已经冷了。”
“那我就去把她捂热！”
“……要是一辈子也捂不热呢？”
“那我就捂上一辈子！”
“你……”
她蓦地有些泄气，愣愣地倚着墙壁发呆，心头悲凉，只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涌来，她眼圈不住地发热。
“是啊，你是对不起她，我们全家都对不起她，所以你这三年来不管做什么，我都不拦着，可再怎么弥补总也得有个度，哪怕你欠了她的，眼下也已经还清了，你对她再心心念念的，她也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了，可你的日子还得过下去吧？”
见他沉默不语，她又补了一句：“难不成你真想就这么过下去了？”
那股痛楚越发强烈了，顾城南浑身都*着，面色惨白如纸，冷汗狂冒，但怎么也抵不过划过心头的那抹锐痛。
“苏然不好吗？她哪哪都比江心橙更配得上你，我万里挑一的给你选了这么个好姑娘，难得人家还喜欢你，你就成心气我，还三番几次地不给人好脸，你……”
朱慧如的声音透着一股寒瑟，幽幽地，像是山谷中的回响，在这片静谧的空气中来回盘旋着，加上正在心里正堵，没发现他的异样。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让我省心啊……”
她不住地摇头，心里头就跟猫爪子挠似的。
顾城南一直不说话，她冷眼瞧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过去一把掀开了他身上的被褥
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顾城南整个人蜷成了一团，双眼痛苦地闭着，睫毛微颤，双唇紧抿着，一片颓败。
“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