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江心橙早早去了公司，因着江天的那番话，她昨晚上根本没怎么睡好，梦境里全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断，她中间醒来了好几次，更是一大早就起床了。
桌上又摆着几件新到的快递，全是她之前在网上购买来，并送给添添的儿童玩具，她特意打电话咨询过儿童专家，说是多给孩子们听听音乐，对舒缓他们的情绪有帮助，于是她买了一套乐高，外加一整版的钢琴曲。
反正离上班时间还早，她正动手拆着，突然，有人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竟是朱慧如！
她也正定定地回望自己，眉目间一片寒意迫人。
江心橙冷了脸，把手里的剪子啪一声扔回到桌上，同样定定地回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
闻言，朱慧如不禁皱了皱眉，目光如梭般打量着三年未见的人。
她瘦了！身上的套裙挂在她的身上，整个儿空空荡荡的，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眼神，还是那样冷，那样清，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较三年前更甚了些！
朱慧如轻轻咳了一声：“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这儿是公司，虽说离上班时间还早，可保不齐一会儿就会有人进来，江心橙撇了撇唇，一把拿起手机走了出来，几步路就越过朱慧如，径直朝着楼顶的天台走去。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朱慧如有些错愕地瞪着她纤瘦的背影，难以置信的打量着。
她怎么觉得，这个女人比三年前还要没教养。
“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你就这态度？”
她忍不住出声，却换来江心橙更深的讥诮，旋过身，她似有不耐：“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如果是为了顾城南车祸受伤的事儿来质问我，我劝你不必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不想再重复。”
朱慧如沉了一口气：“城南昨天晚上伤情又加重了，医生说是他的情绪，直接影响到了他的伤口恢复，再这样下去，他将来就算好了，也保不齐是否会留下后遗症，你满意了？”
她听得心口一震，凛冽的眉间寒气浮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慧如一愣，旋即眉头皱得更深：“当初要不是你，他怎么可能出车祸，我知道，你还在记恨以前的事对不对？”
她冷冷勾唇，不置可否。
朱慧如看清她眼底的狠戾，不由得双拳紧握：“以前的事是我们顾家对不起你，但我们毕竟不是主使者，我们也是让裴染秋给骗了啊，你一走三年，城南就找了你三年，念了你三年，这三年里他的日子过得昏天昏地的，难道这还不够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放下？”
放下？她机械性在嘴里咀嚼着这话，尔后突地一笑，菲薄的唇角向上弯起了一抹嘲讽至极的弧度。
朱慧如还在继续：“那天我在电话里也和你说了，人得往前看，就算过去真有什么也该翻篇了，你老攥着也没用，所以我亲自来和你谈，如果你心里还是过不去这坎，大不了我们顾家弥补你就是了，不如你提个条件！”
江心橙呼吸一滞，美目微微眯起，胸口也开始剧烈起伏着，之前她虽然讨厌朱慧如，但好歹念着她长辈的身份，不和她计较什么，现在可倒好！她居然跑到自己跟前来，还一脸的大仁大义，口口声声说要弥补她？
她失去的是她的孩子，是无价之宝，而朱慧如居然想用财富来衡量？
她强自按压着心口的怒火：“那么你又准备出多少呢？”
“这......说了让你提条件，自然是你说了算了。”
江心橙点点头，用一种看着怪物的眼神瞪着她，冷冽的目光如刀子般，在她的脸上割划着，所到之处皆让朱慧如感到颤栗。
此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是秦昊打来的，就着昨天的事情问候了她几句，末了还让添添对着手机向她问好，他照例喊着她唔妈，唔妈，奶声奶气的童音，一下子像一只手般，揪紧了她的心脏。
挂断了电话，她有过一瞬间的怔愣，末了缓缓抬起如雪般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我的孩子活过来，你能做到吗？”
朱慧如被她直勾勾的眼神吓到，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你说这话不是找茬吗？明知道那孩子已经不在了，你再说这些负气话也是没有用的，不如想点实际的。”
她像是陷进去了一般，加重了语气：“我说了，我什么都不想要，就要我的孩子回来，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别来烦我！”
她抬步就走，朱慧如急得一把拦住她：“你别走，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可说的？”江心橙点点头，冷笑着：“真不愧是亲母子啊，居然连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都想用钱来摆平事情，说得那么好听，无非是想让自己心里头好过一点罢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也曾经是你们顾家的孩子，你居然说想用钱来弥补，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一巴掌甩过去。
她知道朱慧如不喜欢自己，这也无所谓，可孩子又有什么错？还没来得及到这世界来看一眼，还没来得及唤自己一声妈妈，走带着这份冤屈走了。
她见过那孩子的尸体，小小的，浑身青紫僵硬，被草草裹在白色的床单里，就像是路边让人随意丢弃的小猫小狗，那凄惨至极的场面，她现在想起来还会浑身揪着疼，她恨不能捧在手里呵护一生的宝贝，在朱慧如眼里，竟成了可以被随意贴上标签的物品？
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说不通呢？我知道你难受，我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但是现在再去揪着那些不放，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倒不是说想拿钱解决，我只不过是......是......”
被她愤怒的目光逼视着，朱慧如的气势弱了一大截着，后退着，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其实她真没那意思，大概是阔太太当久了，又是面对着江心橙，以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又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来，话也就说得有点大了。
“将心比心想想吧，顾城南不过是伤筋动骨，你就能急成这样？那么我呢，我的孩子死了！”
朱慧如浑身一颤，心跳也漏了一拍。
江心橙又双目通红地加重了一句：“孩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