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南火速赶往本市最好的一家整形医院，程家铭的舅舅就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他和前台说了下情况，直奔主治医生办公室。
一个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一脸凝重地看了看裴染秋的胳膊，说只是线结开了，并没有什么大碍，让护士重新包扎一下，然后回去好好休息就成。
听到他这么说，顾城南的心放了一大半，过会儿趁着护士带裴染秋进去换药之时，他悄然问了问医生：“那，她胳膊上的那条疤痕，能用手术完全去除吗？”
他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现在的整形手术虽然已经很成功了，但是不代表百分之一百，那道疤已经伤到了她皮肤的真皮层，我们可以帮她把颜色淡化，但要是完全去掉到和以前一模一样，估计还是有些难度的。”
他把话说得尽可能的婉转，但是顾城南还是一下就听出了，他眉间一片晦涩，喃喃自语道：“这么说，这道疤就得一直跟着她了......”
医生点了点头：“目前看来只有如此，再加上她的皮肤白皙，肤质本就属于敏感性，刀伤又太过深入，已经伤到了她的肌肤底层，唉，也确实是可惜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身上莫名地多出那么长的一道伤口，还是在胳膊那么显眼的位置，冬天还行，如果到了夏天，短袖或是无袖的衣服，恐怕都不能选择了......”
换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护士拿着一堆带血的棉球走了出来，裴染秋就站在她的身后，那张小脸上毫无表情，平静地几乎绝望，顾城南侧过身，一下子就撞上了她戚戚的眼神，她那么小心翼翼，连脚步都是虚浮的，他看了，心情越发低沉。
“染秋，过来。”
他向她伸出了手，裴染秋愣了一下，尔后乖顺地走了过来。
“不用太担心，我刚才和医生说了，会用目前最好的药物和技术，尽可能的把这条疤痕
给去掉，就算是去不掉，也会最大程度上把颜色淡化，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知不知道？”
裴染秋细细地呼吸着，声若蚊蚋：“我身上的疤，是去不掉了，是不是？”
顾城南和医生互望了一眼，抿了抿唇：“也不是......”
“刚才的话我全听见了。”
换药室和这儿只有一门之隔，刚才那些话，早已经一字不落地落入她的耳朵了。
顾城南心口难受极了。
她蓦然扯开了一抹笑：“其实......也没关系，大不了就不穿无袖的衣服了，我也不喜欢，又或者......我可以考虑去弄个纹身，以前一直就有这种大胆的想法，但是爸妈管得严，我就就放弃了，现在......没人管我了，真好！”
她那句没人管我了，一下子戳中了顾城南的心。
他似乎又从她脸上看到了以前的裴染秋。
脆弱，无助，需要人怜爱。
坐进了车子，顾城南没有马上开车，而是点起了一根烟。
裴染秋静静地坐在副驾驶，面朝窗外，也不说话。
他的心口一下子有些堵，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平静。
“和我说说话吧，染秋。”
她缓缓摇头，空洞的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不远处。
他重重地吐出了一口烟圈，眸色阴郁：“要不你骂我两句也行，好歹说说话，你这样一声不吭的，算什么呢？”
她转过头来，勉强对上他幽深无边的瞳孔：“说什么？说我的疤痕永远好不了了，让我看开一点，是吗？”
“染秋！”
“我想我大概是完了，留了那么长的一道疤，还那么显眼，名声毁了，孩子没了......”
她眸底倏地转红，似有无限委屈。
“你不许说这种话，我说过我不会不管你的。”
他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得不行。
“那又怎么样，医生都说不行了......”
“你听医生的？他肯定把一切都往坏了说，真不行我们就去国外，国外的医疗技术比国内的好太多了，我就不相信了，就那么一条疤......”
“别说了。”
她冷声打断他。
顾城南沉默了片刻，语气温软：“今天是你的生日呢，就不想要点什么生日礼物吗？”
她不语。
“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家新开不久的商场，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随便吧。”
她木然的回答着，像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
顾城南本就不懂得哄女人，多少也抱了向朱慧如好交差的心思，她一说随便，他就当她默认了。
车子停在了商场门口，因为刚开业不久的关系，大门处还立着用各色气球编织而成的拱门，透着一片温馨浪漫的气息。
“到了，下车吧，我们去看看适合你的礼物，我想买给你。”
“我不要，算了吧。”裴染秋心里一动，可是面上的矜持多少还得维持。
顾城南顺着她的话说：“那就当你陪我看吧，好吗？”
她拗不过他，面色红红地下了车。
二楼被设立了珠宝专柜，他们上了扶梯，直奔而去。
是不是女人都会对这种闪闪光发的物件感兴趣呢？顾城南跟在裴染秋的身后无聊的想着，她之前还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这会儿见了这些东西，已经去了七分忧愁，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容，这让他的压力也跟着小了不少。
“城南，这条手链好不好看？”
她指着柜台里一条粉色水晶雀跃地问道，眼底流光溢彩。
“好看。”
他随口说着，平心而论，他一个大男人，对珠宝这种冰冷的物件真的没什么感觉，这玩意儿吃着不香，穿着不暖的，真不知道买来有什么用，再漂亮再精致，总归也不过是冷冰冰的石头罢了，但是朱慧如倒是挺喜欢的，到现在还是时不时的往家里头搬，倒也不见她戴，不过她就是戴了自己也分不清楚，反正都长得差不多就对了。
“那这条呢？我有点看花了眼，你帮我选选？”
他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诺诺地回了句：“长得不是差不多嘛？”
“是吗？我怎么还是觉得这条更好看一些......”
她指着另一条水粉色的吊坠手链喃着。
他有些恍神，似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江心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