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橙拍了拍林婉的手。
“放心吧妈，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女孩了，我这次回来，不会再理他。”
顾子骏眉心一挑，静静地看着她。
那张冷凝的脸上，写满了对那个人的憎恶与不屑，随便一个眼神都是冰冷如铁的。
他应该高兴的，可是这会儿，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让一个人学会恨，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在恨的同时，也把原来的自己都一刀一刀的割碎了，他知道，曾经那个开朗的，阳光的，乐天的江心橙，再也回不来了。
他心口一紧，有些不知所措的移开脸去。
林婉还在说着：“没错，不管他对你说什么好听的，你都别去信他，就那么一个人渣，把你害得那样惨，要不是你命大，这会儿也不会坐在这里了，记住，千万别去承他的情，我和你爸也说了，就算他真要对江氏下手，了不起就把公司毁了，再大的心血，也抵不过自己的女儿，身外之物罢了，到是你，可别为了我们再委屈了自己。”
她继续浅笑，点头。
“你和秦副行长是故交，也倒也是好事一桩，但多少还是得长个心眼，要知道那姓顾的，似乎和秦副行长私交不错，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不能光凭小时候的印象就对一个人下判断，是人都会变，变好变坏罢了，何况进了这生意圈，哪个不是只盯着利益瞧的？人呐，一旦和利益打交了交道，那心就野了，我真怕，这会不会他们两个人事先投好的圈套，就等着你往里头钻呐？”
“那不会，”她摇摇头：“就算顾场南会有这心思，秦昊不会，他若是做了，理由呢？好处呢？连我都能看明白的事儿，他不可能那样做，再说了......”
她顿了一下，低沉道：“眼下我们就只有秦昊这根线了，总之我不会让江氏就这么白白的被人毁了！”
她扬起脸，恍白的脸上透着坚决。
顾子骏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她冲他微微一笑，那笑竟让他有过片刻的恍惚。
“大哥，你也不放心我是吗？”
他翕着唇，尽可能把话说得更委婉一些：“我只是不希望你委屈了自己，毕竟，你身边有我，我说过，但凡你说一声，我会不计后果的来帮你。”
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良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他静默不语，细细咀嚼着她这句话中的含意。
片刻，他抬起眼皮，幽幽的看着空气中旋转着的浮尘。
眸光浅至透明，教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小，三年前，直到现在，他永远以一种守护神的姿态，远远地守护着她，却鲜少有以此为由，想向她索取些什么的时候。
除了那次表白。
她迟迟没有给他回复，后去了英国，又是一拖三年，回来了之后，他也不曾主动提起，时间改变了很多，每个人都在以一种极其不情愿的姿态，被迫地往前走着，推着。
他大概也是有些明白了，有些事，不是你的就不能强求。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本就是个强势而霸道的人，对于自己想要的，从来就是主动去要，去拿，在他的人生信条里，也不存在着非黑即白的念头，但是，感情是个例外。
江心橙的性子很直接，她知道恩情不能当感情使。
所以，不管她将来和顾城南到底怎么走下去，这个女人，永远也不会属于他。
他隐隐地就察觉了，只是如今，又更进一步的明白了这点。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苦涩吗？好像还不止，绝望吗？倒也不至于。
不过是一颗心，再也不用忽上忽下的起伏飘摇了。
他撇唇，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哑声着：“去睡一会吧，瞧你端了这一上午，想必也是累坏了。”
她点头，起身。
顾子骏突地补了一句：“你大概就是没有穿这种衣服的天份。”
她愣了一下，啼笑皆非地：“好像还真是，我这辈子大概还真没穿这种衣服的天份……”
声音越趋越远。
她把自己关在了房内，额头抵着门板，眼底积蓄已久的泪水开始倾泻而出。
心痛的感觉就像潮水一样弥漫开来。
他还是见到那个人了。
他和以前一样，只是略微清瘦了些，眉目间的惆怅也跟着浓了一些。
在这之前，她绝口不提，哪怕旁人提及，她也是下意识地抵触着，直到真的和他面对面，她才知道自己从来也没有一天忘记过他。
说是恨带来的执念也行，总之，他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忘不了。
她蓦地有些崩溃，眼底的泪水越发争先恐后的往外涌。
弄花了她的脸，也沾湿了她的衣。
她把自己深深地埋入了被褥之中，微凉的触感不时扫过她的颊，隐忍着，哭声哀凄至绝。
翌日
江心橙起了个大早，直接驾车去了恒通银行。
关于江氏的贷款，秦昊那边有了回复，说是可以先缓缓，但是具体的情况，还得和她面对面的谈，她想着电话里说不清楚，索性直接去一趟。
结果她去的早了，比约定时间早了足足一个小时。
秦昊还在主持着业务会议。
前台领着她去了会客室里头坐着等。
等待的时间过得缓慢而又无聊，她在屋里头来回踱着，秀气的高跟鞋挤得她脚疼，她一见四下没人，本性暴露，干脆斜倚在沙发上，顺便把鞋子甩了。
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门口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赶紧套上鞋子，移步打开了门。
低下头，是昨天那场周岁宴的主人公。
她有些错愕。
反倒是他极不认生，嘴里嘶溜嘶溜地舔着一根棒棒糖，冲着她含糊不清的说些什么，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她好笑地俯下身，在他挺翘的鼻尖上轻点了一下：“小家伙，怎么又是你啊？”
“妈……唔妈……”
他冲着江心橙直咧着嘴笑，露出了几粒白玉点子似的小门牙，笑得天真烂漫。
她却因他的这个称呼而凝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