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扶到了床上，顾城南面色一阵白，像是被抽走了大部分力气一般，趁着江心橙下楼去办点事，朱慧如问他：“城南，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江心橙，是不是？”
他没有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萧条的雨景。
她叹了口气：“城南，我们现实一点好不好，她的身体你也知道了，再次怀孕的机率很低，江家也是什么法子都用了，还是没什么起色，说句不好听的，她这辈子能不能当妈还是个未知数，你不能不为我和你爸想啊。”
唇翕动了几下，他的声线毫无起伏：“妈，您和爸，好歹还有顾子骏，可是我，就只有心橙了。”
“那怎么能一样啊？”她说道：“他毕竟不是我亲生的，就算我真能把他当儿子看，他也未必能让我取代唐琳在他心中的地位，城南，妈这大半辈子的心血都放你身上了，你无论如何都得为我想想啊。”
他眉心一跳，整个人面容黯淡，神情苦涩：“就算她身子再也好不了了，那也是我害得她，我活该！”
一句话把朱慧如隐忍许久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她后悔了，如果不是她，这两个孩子不会这么苦，这其间有多少的阴差阳错，弯弯绕绕，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妈，我没有办法了，我只想和她在一起，如果我和她注定命中无子，您就当我不孝吧。”
“城南......”
他继续说道：“我只想好好的弥补她，我本来还想，哪怕是守着她呢，一辈子都行，可是妈，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我现在连健康都成了未知数，万一我好不了，那我是不是得一辈子欠着她了？我死不要紧，下辈子还给她也行，我能等，可万一到时她不认识我了呢？”
她红着眼圈打断他：“别胡说了，你想那么多做什么？现在的医学多发达啊，连天生的不孕不育都能治，何况是她这点儿事，说不定换个专家大夫就治好了呢，还有你，医生又没有给你下判决书，不过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告诉你而已，医生都专拣不好听的话说，你理他做什么？”
她吸了一下鼻子，语带哽咽，却又挤出了一个笑容给他：“再不行，还能去领养一个孩子啊，是不是呢......”
接着，她的泪就跟决堤了一般，倾刻而下。
顾城南也不禁红了眼眶，窗外有落叶飘落，那猝然的姿势在空中划了一个圈，那种锐利的弧度像一把刀子，在他眼底里轻轻划过。
“其实我知道，她也是喜欢我的，可我对不起她......”
他神情蕴着浓浓的悲伤：“从前她为了嫁给我，连自由都能舍弃，可是我不懂，我骂她只认钱，只想攀龙附凤，可她明明是个连江家小姐的位置都看不上眼的人，我百般伤害她，就为了逼她和我离婚，最后，还亲手害了她。”
他眼眶酸痛得紧，灼热的泪就跟着涌了出来，他拿手覆住眼：“您说我怎么就那么混蛋呢？我有时也想，如果她当初没喜欢我，那么，那么灾难是不是能会离她远一点？”
“城南，你别说了......”
朱慧如的肩头不断耸动着。
“您让我说，我要再不说，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了，我知道我自私，没有想过您和爸，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想和她分开呢，如果我能活下去，不管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我只想和她一起，哪怕让我一无所有呢......”
朱慧如上前，将他抱在了怀里，下巴就抵着他乌黑的发顶，听了他这番恳切地，毫无遮掩的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早知道会让他这么的痛苦，她当初就不该拦着这段感情，她一意孤行，错信他人，现在酿成了这样的苦果，她对着谁都没脸。
她哭得整个人都抽痛了起来，喉底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别说了城南，快别说了，一切都会好的，如果好不了，妈来替你受着，是妈的错，妈的错......”
朱慧如很快就回去了，她哭肿了眼，不想让江心橙回来看到，也想为他们制造一些独自的机会，为此，她还不坐电梯，改走楼梯，从后门抄小路回的家。
江心橙回到病房的时候，手里头拎着一个纸袋子，窸窸窣窣的响。
“你拿了什么回来？”
她得意地扬手：“山楂，我刚好看到有人在卖，就顺道买点儿，听说吃了这个补血，你要不要试试......你怎么眼圈红红的？”
她无意间流露出的笑靥，让他的心情也随之飞扬，但是后面那句话，又让他的心重重一沉。
“没什么......怎么想起买山楂了？补血这话你也信？”
“还不是为了你？成天看你那么可怜，汤汤水水的过日子，想着给你换点花样，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碰见医生了，他告诉我，你的伤口恢复情况不错，过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现在起可以适量地增加些营养，肉或是蔬菜水果都是好的。”
她进了盥洗室，随后传来了一阵流水的声音，过了没多久，她手里多了一个盘子，红色的果子整齐码着，上头还泛着一层水光，他目光一凝，准确无误地瞄向了她的唇。
她拈起一颗果子递给他：“喏，来一颗尝尝？”
他摇了摇头，眼底流露出抗拒。
“这么难伺候？”
“不是有你伺候着嘛。”
“不酸呢，”她撅了撅唇，一把将那果子塞进了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你啊就是活该没口福，我就该每天在你面前大鱼大肉的吃，然后看着你成天青菜萝卜豆腐汤，馋死你！”
那果子小小一颗，在她说话的间隙就这么轻轻顺着进去了，顾城南目光越发幽深：“要不你喂我？”
“刚不是问过你了......”
“我说用嘴喂。”
他邪性地笑着，眼底似有风云卷起。
她眼睛一瞪：“你想得美......唔......”
顾城南伸手，一把揽住她的颈子向前，涔薄的唇一下子含住了她的，*辗转着，细细描绘着她美好细腻的唇线，其中还有着淡淡地，山楂的酸甜滋味。
始终是克制不住心底的爱恋，他采取了实际行动，也顾不得这样是不是会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