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着的房门让人一把推开。
隐约还伴随着朱慧如刻意压制的声音：“老爷子，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城南的伤才刚好了一些，你怎么就……诶，里头还有客人呢！”
“顾城南！”
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在瞬间炸响。
苏然吓了一跳，整个人霍地立起：“顾伯父……”
顾城南哼也不哼，面无表情地迎上他愠怒的脸，轻轻唤了一声爸。
“哼！你眼里倒还有我这个爸，我是不是该感到庆幸？”
朱慧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直接一把将苏然拉了出去，苏然也暗自咋了咋舌，离去时还忧心不已的望了顾城南一眼。
气氛骤然凝滞。
顾浩将手里的一叠资料砸到了顾城南的脸上，俊颜上立时现出了一丝血痕。
“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简直家门不幸！”
顾城南看着散落一床的文件，上头的几个关键词让他瞳孔紧缩，神色阴鸷道：“是SARA告诉你的？”
“你别和我提她！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马上动手解雇她！”
顾城南发了疯，她也跟着一起疯？居然和他串通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枉费顾家栽培了她这么多年。
顾城南冷冷一笑，以一种极不在乎的语气说道：“爸，您也消消气，SARA是我身边的人，RS集团也是我一手创立的，你要怎么做是否应该先问过我呢？”
“你？！”
顾浩后退几步，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惊愕表情。
这个儿子的性子向来清冷孤傲，可像今天这样摆上台面对他不屑一顾的，还是头一次，他有吃惊不少，吃惊过后，就是怒火冲天。
“你居然这么和我说话？”
“难道不是吗？噢对，我忘了您是RS集团最大的股东，但无论怎样，始终我才是RS集团的总裁，爸您这样越权真的好吗？更何况SARA是我的助理，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出自我的主意，您就算为难她也没有用。”
顾浩面色铁青：“还真是翅膀硬了，我越是不同意的事你越是要做，是想要把我气死吗？你可真是糊涂，这可是RS集团手里最值钱的项目，你倒好，拿去给江家人做人情，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我愿意！”
顾浩目眦尽裂，恨不得将手里的拐杖狠狠朝着他的身上掼去，可目光一触及他腿上的伤口，还是生生忍下了。
“顾城南，你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只要有了事业，还怕没有女人？你从来不曾让我失望过，怎么一和江心橙扯上了关系，脑子就长反了呢？为了她，你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光忤逆我，更是想气死我！”
顾城南用力攥紧被面，视线落在窗外，一片白茫茫。
“怎么不说话？聋了还是哑了？说话！”
拐杖用力地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说什么？说我当初是如何伤了她，负了她？还是说她在海里九死一生，最后失去了那个孩子？”
顾浩摇着头：“我真不知道到底该说你情深意重，还是根本只顾着儿女情长，感情不是一个人生活的全部，何况你还是一个男人，你是顾家的继承人，RS集团的总裁，你比任何人都没有软弱的借口，何况只是个女人，就算负了她，你还有你的人生，你的抱负，你别告诉我，你想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顾城南耳边嗡嗡地，心口像悬了一根弦，绷得紧紧地，涨涨地：“可是没有她，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早已没有了自救的能力，而她，就是他的浮板。
“荒唐！你以后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顾浩的儿子，我觉得丢人，你知道不知道，刚刚江天亲自打电话给我，说让我转告你，请你以后别再缠着他的女儿，好在只是一通电话，他要是直接上门来闹，我可真是没脸出去了。”
他默了一默，转而又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这些话我和你妈都说了好几遍了，你这样，带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弥补她的心思，根本就不正常，你越是这样歉疚，她越发不会原谅你，既然不会原谅，那你又何必做这种无谓的执着呢？不如自己堂堂正正站起来，先过好自己的日子，然后将来有了机会，再弥补也不迟啊？”
将来？顾城南眼皮子重重一跳，只怕他和她早已没了将来，就连眼下的日子都少得可怜了，之前在江氏的一幕，就像在他的心口上悬了一根针，她和秦昊骈肩而立，而他，却只能以一种弱者的姿态，低迷地仰视着她，从来向来都是她无条件地向着自己，可不知何时起，命运竟转了个个儿。
她正以一种无声无息的方式，从他身边静静离开，就像手里的一捧沙，他拼命地想要收回，沙子却流逝地越快，这让他很绝望。
老爷子的话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是有用的，女人是很多，但，对于他而言，江心橙越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他不可能放手，如果放了手，就等于把他的心剜去。
心若是没了，要怎么活？
他已经受了三年的折磨，无法想像这样的日子若是持续一生，将会是怎样的痛苦。
他光是一想，就嘴唇泛白，眸光一片黯淡。
“还没考虑清楚吗？我可是接到了股东们的投诉了，如果你继续这样执迷不悟，我也帮不了你了。”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沉住，转而艰涩出声：“总之……让我放弃她，我，做不到。”
一字一字，字字诛心。
顾浩听不下去了，面色铁青的摔门而去。
轰然一声，整个世界安静了，但是，他又陷入了更深的孤寂之中。
这条路，对吗？
对错已经不再重要了，他已经没了选择，周围全是悬崖峭壁，他只能不停地往前走，即便脚下荆棘丛生，即便前方路途遥遥，即便到最后，这一切仍是他的痴心妄想，他都无法停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