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添生病了。
江心橙刚刚下了班，就马上飞车赶往了秦宅。
好在只是普通的肠胃发炎，一阵上吐下泄的，吃了药之后就控制住了。
她赶去的时候孩子已经入睡，一张小脸白得几乎透明，眼睑处泛着淡淡的青，连唇色都是发白的。
她揪心不已，听到保姆阿姨在说，他刚睡着那会儿，还在迷迷糊糊地念叨着自己，更是心软地一塌糊涂，不顾秦昊的劝阻，一直在房间里陪着他直到深夜。
眼看过了十点，若再待下去估计林婉的电话就得跟着过来了，她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去。
“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生病就是麻烦，他还特别娇气，怎么都不肯吃药，我劝了半天也劝不住，只好搬出你。”
秦昊眉头紧蹙，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前额，眸心处凝着一层疲累。
她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没事，照顾小朋友本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这个二十四孝老爸已经很好了，现在的社会上，没几个男人能做到像你这样的。”
方才她一直在房间里陪着添添，小朋友本来睡眠就浅，眼下身子不舒服，更是抱着她一动也不能动，她的手臂，脖子，还有腰，就像被人拿着大棒子抡过似的，酸涨不已。
“很累？”
“......还好，今天开了一天的会议，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真是想不到我爸那么能说，明明半个小时的会议，全听他一个人在那儿滔滔不绝的，在家里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秦昊听得莞尔，吓唬她：“这样说江董的坏话，当心下次我告密。”
江心橙笑了一下，故意不理他。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微微蹙起了眉头。
接起：“妈？”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和朋友在一块儿呢......”
林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逼仄的空间里，那起起伏伏的声音，连秦昊都能听得分明。
江心橙似乎有些躁了，生硬地回了几句之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是你妈打来的？”
她嗯了一声，低着头直接把手机扔进了包里，嘴角的线条抿直成一条线。
他尴尬地笑了一声：“小添添真是病的不是时候，我也是，早知道这样就不麻烦你了。”
她瞪大了眼：“你说什么呢？小朋友生病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答应过你，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伯母不知道这事吧？”
她抿了抿唇，带着笑意：“你不用操心这个，大不了一会儿回去，我直接说我在陪客户不就行了？”
客户？
明知她只是戏言，但是秦昊的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
见他没了声响，江心橙带笑的眉眼静静凝向他：“怎么了，秦副行长本来就是江氏的大客户啊，一个亿的运转资金呢，这不是财神爷是什么？”
她只觉得好笑，没心没肺地和他开起了玩笑。
秦昊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白碜碜的月光照在他脸上，越发衬出他眸底一片幽暗。
他放慢了车速。
“心橙，我那天和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话？”
她一累就容易脑子脱线，偏偏还长了一张快嘴，每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脱口而出了。
秦昊快速看了她一眼。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抹红晕浮上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极为清丽。
“那个......我想过，但是......还没想好。”
他轻轻地，很语速很快：“那你现在可以想了。”
她讶异地扭头看他，他俊朗的脸庞被隐匿在幽暗中，高挺的鼻梁在脸上落下了淡淡的阴影。
“秦昊，你能不能给我时间？你知道我的过去，我的经历，这些东西决定了我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就答应和你交往，你说我怂也没关系，我就是怂，经过了那些事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爱人的能力，也许......”
她含了一口薄唇，声线满含忧伤：“也许我所有的热情和盼望都跟着孩子一块儿去了，又或者已经留在了那片海域，总之，我.......”
车子已经拐进了江家小区。
秦昊停下了车，伸手过去，抚在了她的肩头，那样单薄瘦弱的身子，也不知是冷还是忧伤，此刻竟在他的掌下轻轻颤着，他有股冲动，想不顾一切的将她拥入怀里，好好疼惜。
可又怕那样会吓着她。
“对不起，我不是想逼你，只是我觉得，你不应该把自己困住，往事再不堪，也已经过去了，你应该往前看才是。”
她静静地听着，夜风清冷，从窗外灌了进来，她感觉自己的脸被吹得湿冷湿冷的。
秦昊咬了一下唇，苦笑道：“昨天，顾城南来找过我......”
一听到那个名字，她再次冷下了脸，绷紧了声音问道：“他来找你做什么？”
“总之不是为了公事。”
他说得有些艰涩，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已经开始攥紧。
胸口一阵沉闷的痛，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被她视作仇人的男人，依然可以轻易挑起她愤怒的情绪，而自己和她近在咫尺，却连她的悲喜都无从掌控。
“他大概......还是不想放开你，而且看得出，他很后悔。”
眸圈一阵酸涩，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要涌出来，江心橙倏然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眸底一片冷冽的红，带着浓浓的肃杀。
“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她口气一片冷硬，全无丝毫温情。
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即不能换回她的孩子，也不可能把她失去的东西全要回来，那么，后悔又有什么用？
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好过一点，那么对不起了，她是不可能让他就此心安的，他有罪，就该活在这个世上日日受苦，然后等到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他再去地狱和孩子说吧，如果孩子原谅他，她就原谅他。
“对不起，我之前答应过你，不会问你以前的事，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点，真正的放下是在心里，你恨他，怨他，不想看见他，其实都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你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所以一颗心才会时时受苦，可你这样做，也换不回你的孩子，母子连心，难道你想让他一直留恋人间，徘徊不去吗？”
她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