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橙就着一碗白米粥,竟也不加任何佐料,就这么小口小口的喝着。
顾子骏抿唇:“这你也吃得下?”
她拿起纸巾揩了揩嘴角:“我觉得挺清淡的,挺好。”
那头顾城南也放下了碗,静静看着她。
“你不会这些天来一直都是这么对付的吧?也亏你受得了!”
她静默不语,就着碗喝下了三分之二的白粥,又把放碗下,擦拭着唇角的粥渍:“他现在只能吃流食,我总不能自己在这边大鱼大肉的,然后看着他喝稀汤吧?”
顾子骏呵了一声:“那你吃着吧,我不拦着你。”
“吃饱了。”
顾浩也看不下去了:“心橙,你也不多吃点?一会儿就得饿了,你这么辛苦来陪城南,要是自己再跟着病倒了,我们心里头得多过意不去?”
她笑笑,把那碗剩下的粥拿盖子盖上,放在一边。
顾子骏诧异:“别说还准备留着当下午茶?”
她耸了耸肩,一脸无谓:“扔了不是可惜了?下午要是饿,拿去微波炉里转一下就行了。”
顾子骏凝了她足足半分钟,一脸的苦笑:“再这么下去,他好了,你就得跟着营养不良了。”
说罢也不理会她,直接走到了顾城南床边,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静静地在他脸上搜寻着,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来。
顾城南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顾大总裁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顾城南不痛不痒的哼了一句。
“承你吉言了,倒是你,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如今出了院,不好好在家里养着,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顾子骏将一沓文件扔在了白色的被单上:“我刚不是说了,和你谈生意来了,看看吧,我们江南新出的一款产品,我让人做过市场调查了,若是投放出去,收益极其可观,我想和RS合作。”
他擦着嘴角,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顾子骏仍是一副痞痞的样子:“给你指引财路都不要,顾大总裁心气儿很高啊。”
他一下将那团揉得皱巴巴的纸巾团扔进了纸篓里,利落干脆,准确无误。
“那得看是多大的财路,能不能填满我的胃口了。”
顾子骏没说话,唇角弧度轻轻上扬着。
他拉过一条椅子坐下,二人谈了起来,一旁的顾浩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此时此刻,眼底的光芒变得温煦而欣慰,他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拭了拭眼角。
江心橙发现了,顾子骏虽说出了院,但是身体仍然没有彻底痊愈,宽阔的背脊时不时的弓着,说话或是咳嗽的时候,总是拿手轻抵在胸口,那一蹙眉,一抿唇的微表情,她都看得真真的。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较往常低沉了不少。
但是他今天居然会主动来看顾城南?这一点着实让她有些讶异。
坐了快半个小时,顾子骏离开了,走得有点急,之前江心橙为了不打扰他们谈话,主动去了楼梯口透透气,等回到病房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在了,沙发上还留着一条黑色的羊毛围巾。
她拿起围巾,转身就朝着电梯口跑去。
他还在。
那高挺昂藏的背影,乍然入目,她眸光一顿,唤了声大哥。
他回头,赫然一笑:“瞧我这记性。”
顾浩就在旁边站着,见了这一幕,借故走楼梯下去了。
接过了她手里的围巾,又像以前那般,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不回去,是想送我到楼下吗?”
她粲然一笑:“走吧,我送你。”
电梯徐徐下沉,顾子骏开口问道:“真原谅他了?”
正在盯着LED灯出神的她没听清楚,愣愣地:“什么?”
他笑着摇摇头:“还真是让我猜对了!”
她脸马上红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撇开脸去:“怎么连你也这样问,我又没说什么……”
“这还需要说吗?你往那儿一坐,不就谁都看明白了?”
她为难:“那……他受了这样的伤,难道我不管?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你指的哪个情?友情,还是爱情?”
中间停了一层,有人陆续出去,也有人陆续进来,她往后挪了挪,眼见没空地儿了,顾子骏索性将她往自己身侧一带,长臂自然而然地越过她的肩,但是又刻意向上抬着,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到她身上。
有点像时下的绅士手。
接下来,电梯几乎是每隔一层就停一下的,他的伤口在前胸,手臂的大幅动作也会拉扯到身上的伤口,没多久,她就感觉到身侧的他闷哼了一声,上身的线条也绷紧了,她费力转头,只看到他灰败的脸。
她低低的惊呼:“大哥?”
他翕动着唇,费力挤出一抹笑。
好不容易下到了一楼,他整个人都快贴在金属墙上了,还是江心橙一步步扶着他出来的。
二人在医院楼底下的长廊处坐了一会儿,他才缓过了气。
“刚才吓到你了?”
“当然,你脸色白成那样,我还在想着可别晕了过去,我抬不动你啊。”
他嗤笑出声,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涩,在阳光底下,看得格外明显。
“小丫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也对,这要是换成顾城南,你就是用扛的也得把人扛回去吧?”
“大哥……瞎说什么呢?”
她脸蓦然一下就红了,像做了错事的孩子那样,脑袋微垂着,手指紧绞着衣摆。
他敛了笑容,口吻中透着一丝唏嘘:“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你那样,感觉你们好像没有离婚。”
她惊愕的抬头,目光紧紧锁着他立体有型的侧脸。
“你不说话,可那一举一动分明让我觉得,你放不下他,我想不光是我,任何一个旁人都会这么觉得,连顾城南也是,所以……”
他顿了一顿:“不管你心里怎么样,他的心思再明白不过,如果你不能做到彻底放下,就不要给他任何幻想的机会,要不然,到时候他会很痛苦,比三年前还要痛苦。”
三年的时光,他亲眼见证那个男人的痛苦,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记忆中的画面,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