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橙有些不安地看向了他：“大哥，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只不过，他为了我受伤，我怎么都做不到不管他，至于以后的事......你知道我现在根本没那心思，孩子的事情还没下落，我......”
顾子骏看着她姣好的侧脸，没说话，半晌：“秦昊呢？这几天他有没有来看你？”
“顾城南动手术那天来过，之后就没再来了，我想，他大概是生我的气了吧。”
顾子骏抚了抚下巴，眉间凝着一层薄薄的云翳：“他那不叫生气，叫心死！”
她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顾子骏又再坐了一会儿，直到伤口处不再隐隐作痛，他又交待了几句，便随着顾浩离开了。
临上车前，他的伤口其实还是一扯一扯的，虽然他尽量的没有表现在脸上，可从他晦暗的神情中可见一斑，江心橙有些不忍，只得嘱咐他回去好好休养，等到空了再过去看他。
上了楼，她看到顾城南还在那里翻着文件，俊朗的眉蹙得紧紧的。
“你怎么还在看？”
他一愣：“你回来了？”
她一把将那份文件从他手里头抽了去：“大哥也真是的，你身体还没好，就又这么折腾，钱是赚不完的，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明显踩过了界，就像个普通妻子那样，冲着自己的丈夫发着脾气，待反应过来之即，她整张脸就像是被涂上了番茄汁。
久久没有说话，倏然，身后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很愉悦。
她回过头，看见顾城南一脸浅浅的笑，好整以暇地在那里望着她，眼底流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瞧得她头皮直发麻。
她试图补救：“我是说，你身体还没好，就别碰这些了，一个电话交给SARA也行啊，你身体要是好不了，那我岂不是得一直照顾你......”
“你心疼我了？”
她啐了一口：“少往脸上贴金了。”
他摊了摊手，把手里那支笔也往桌上一搁：“那我就不看了，听你的。”
她一愣，心湖又开始泛起了涟漪。
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其实我真没想到，大哥会来看你，要知道你们以前，根本水火不容。”
顾城南点了点头，眉宇间神情幽远绵长：“他当时还那么讨厌我。”
她迅速抬头：“哪里是他讨厌你啊？分明是你自己对他有故意......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你大哥。”
他拧眉：“刚才还心疼我，怎么一下又护着他了？”
“我没有护着谁，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那时候你可真是，看人的时候都快把眼睛长到头顶了，大哥好不容易认祖归宗，你就这么对他？”
他乐了：“我倒不知道我有那么惹人嫌，对了，我那时看你的样子，是不是也是这样不可一世？”
她翕了翕唇，又把那番话咽到了肚子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顾城南总觉得她的眉间充斥着一抹白，是那种没有多少神的白，有些黯淡，然后眉心轻轻聚拢着，让他有种冲动，想用指腹轻轻的碾压开来。
“对不起......”
她讶然抬起了头，对上他软得快要沁出水来的目光。
他又说了一句。
她心中百转千回，对于往昔的那种甜蜜与苦涩，在她心头结成了一张网，密密地，网着她，她深陷其中，却又不可自拔，又突然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半晌，她只能摇摇头，唏嘘道：“别说了，都过去了。”
“可是我想说，你就让我说完好吗？你现在，整天都在我身边守着，我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幸福，可是我怕，怕这样的幸福终究是一阵风，我心里清楚，你是因为感激和内疚才来照顾我，但是......如果哪一天我好了呢，你是不是就不再来了？”
她莫名红了眼眶，别转过脸去。
“其实我很清楚，像我这样的混蛋，既便是死了，也不值得你为我掉一颗泪，我害死了孩子，也差点害了你，我一点也不值得原谅......就像你说的，我那么讨厌顾子骏，可我讨厌他，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他和你的那份关系。”
他顿了顿，声音微微发哽：“对不起，我知道的太晚了，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自己的心......”
因为不明白自己的心，所以只能茫然地随着心境走，只因为她眼里流露出对于顾子骏的那种依赖和信任，他明明深陷情网却不自知，所以表现的像是个吃醋的怒狮，动不动就欺负她，动不动就吼她，其实根本幼稚的可以。
在她之前，他没有试着去真正爱过一个人，所以他不懂，那就是爱。
他早就已经爱上她了，在见到她披着婚纱的那一刹那？还是在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之后？现在想来早就毫无头绪了，然而爱她这件事，却是顾城南一生中，最为笃定的事。
她敛眉，双腿轻轻交叠起，手指按着眉心，幽然道：“别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说来也毫无意义了。”
他心底一恸，一抹悲凉感由然而生。
物是人非，大概指得就是这个吧？
喉间一股腥甜上涌，他生生地咽了下去。
临下班的时候，江心橙有事要早走一步，在她走后不久，门又被推开了。
顾城南起初还以为她落了什么东西，结果是护士。
“顾城南是吗？你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医生等下就会过来，你家属呢？”
他心口一紧，十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嘴上却说得云淡风轻：“医生有什么话，直接和我说不行吗？”
“那不行，”护士轻轻摇了摇头：“医生交待了，必须要有家属在场。”
他心里震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热了，连原本笃定的眼神都跟着飘了起来。
舔了舔唇：“护士，难道是我的检查报告有什么问题？”
“这倒不是，只不过因为医院的规定，住院病人的一切事宜，都必须要和家属沟通。”
她把话说得模棱两可的，可是顾城南俨然不信，他的心已经浮起来了，就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