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今天苏然是不是去公司找你了?”
顾城南一用力,那条深紫色的领带让他一下子从颈间给抽了出来,他转了一下生硬的脖子。
“消息够灵通的啊!”
他笑得有些邪性。
朱慧如瞪了他一眼:“别打岔,我问你正经的呢,你们走动也有一阵子,你倒是给个说法啊,到底怎么样?”
他睨了她一眼:“什么怎么样?我和她总共也没见过几次,你真想让我娶她怎么的?”
“对!我就是让你娶她,我看上她做我顾家儿媳妇了,不行吗?”
“要娶你娶!”
他生冷地撂下话,转身即走。
朱慧如气得胃一抽一抽的疼:“顾城南,你小子也太混了吧?”
他连脚步都不曾停过。
她气得随手捡起一只玻璃杯就往地上掼去。
玻璃碎裂的清脆响声,像一把刀刃般,破划了静谧的深夜。
他也定下了脚步,背影逐渐僵硬。
“你今天为什么那样对苏然?她跑来向我哭诉,说是你把她从办公室里给赶出去了?”
她胸口一阵上下起伏:“我以为你平时看着吊耳郎当的,可总归大道理还是明白的,结果呢?一碰上那个女人就理智全无了?她究竟给你喝了什么迷汤来着?”
这事儿她现在想来还是后怕,他们和苏氏也多少有点交情,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苏家的底儿也算厚了,人脉又广得很,那苏家老爷子说上一句话,多少能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余震,这一点,光是看他六十大寿那晚的阵仗就明白了。
苏家就那么一个女儿,还不得当成宝似的供着?
他倒好,直接把人轰了出来,要不是朱慧如好说歹说压了下去,让苏然告诉了她家老爷子,人家还不找上门来?RS集团的总裁又怎么样?人家可是连政界都有门路的人,真要闹起来,最多打成个平手,整个顾家也得晃三晃。
她倒并不是在乎那江家是否也被牵扯在内了,但是她总得顾及到顾家吧?
“你不要骂她!”
她眯起眼,上前一步:“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倏然转身,墨瞳深入已经有了隐隐怒意,一触即发:“我说让你不许骂她!”
“我没听错吧?到现在你还护着那个女人?怎么她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对吗?她真的觉得我会因为过去的内疚而不敢动江家?真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没想到她到现在还缠着你?”
“她没缠着我,是我逼得她,你满意了吗?”
“你......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你啊?”
她气得呼吸一阵不稳,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你说你说得那叫什么话?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就那么一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你还能对她念念不忘?要我看,她连人苏然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如,我告诉你,既然你们已经分开了,那就将错就错错到底,但凡我还活着,我就不让她再进顾家的门!”
她双手插腰,气势汹汹。
顾城南也心寒了:“您真以为顾家的大门是镶金嵌钻的那么金贵?你真的以为她还会想着再进顾家的大门?未必!现在就是用八抬大轿去请,她都不一定稀罕了!”
不知道是谁说过那么一句话,一个女人,她若是爱你,既便你一无所有,她都愿意毫无保留的跟着你,若是她不爱你了,你就是捧上全世界在她的面前,她都不见得愿意多看你一眼。
若是在从前,他必定对这样的言论嗤之以鼻,可时过境迁,他自己也亲历了情伤,才开始明白了,同时也悲哀的发现,原来多年来的一句戏言,就已经预示了他爱情的命运。
他顿觉有些沧桑。
“我管她稀不稀罕呢,本来我之前对她还是有点同情和歉疚的,我也想好了要怎么弥补,可是她非要把我这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同情给打破了,我不管,总之明天,你马上给我去向苏然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
“这还用问吗?你们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从来没受过样的委屈,凭什么就在你这儿吃亏了?你若是不想闹得苏家老爷子亲自上门问罪,你就赶紧给我去!”
“我不去,她爱怎么闹怎么闹,反正我无所谓。”
朱慧如瞧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简直恨不得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讥诮一笑:“不过您放心,她闹不起来,他们千挑万选,才选中的我们顾家,这要是闹起来,对他们可没什么好处。”
她想着似乎也有点道理,随后点点头:“也是,不过你别忘了,苏家人不敢动你,可不代表了他们不敢动江家,就江家那点儿底子,你说这苏家老爷子若是真起了什么心思,会怎么样?”
他豁然抬头,瞳孔用力缩了两下。
“妈,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如果有谁敢动江家,我头一个不放过他,不管他是谁,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你这是在威胁你妈?”
她气得浑身一阵颤。
“您说什么都成,总之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江家人毫发未损,但凡谁出了任何一点纰漏,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您知道我在说什么。”
朱慧如痛心疾首,跺着脚一通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他一默,薄唇翕了两下。
“可我只希望您能理解我,而不是一门心思的,只想着你的愿望强加在我头上,我是您儿子,可不是听您指挥的木偶。”
说完,也不等朱慧如说些什么,直接就上了楼。
到了房间,他关上门,拿出了那只红色外壳的手机。
没电关机了。
好在是IPHONE,他拿出充电线,连上,没多久,屏幕就亮了起来。
可是上锁了,他并不知道她的密码。
虽然明知道不该有这种窥测她隐私的想法,但是心被牵引着,脑海中的那份渴望也愈发强烈。
他记得她的生日,试了下,不对,还有他们结婚的日子,试了下,也不对,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的生日,还有一个,是她出事坠海的日子。
挺艰难的一次选择,他脑海中天人交战着,最后还是艰难地选了后者,索性,成功了。
他呼出一口气,心口却一阵苦涩蔓延。
他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不是为了逼自己永远记住那一天,而是因为,那一天既是孩子出生的日子,也是孩子离去的日子。
她要永远记住这个日子,以弥补对孩子的亏欠。
狂悲狂喜一念间。
真是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