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警察有些不耐了:“我们已经请来专家组瞧过了,现在全局的警力,物力,精力都放到了这儿来,还是没有结果,我们也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这不是你们的工作吗?明明就在这儿坠的海,又不是深海区,又不是入海口,什么叫没办法?你们警方办案就是这么草率的吗?”
顾子骏双拳紧握,眸底猩红,在暗夜之下显得极为骇人。
搜救组组长也循声过来了:“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我们警方也是本着救人为第一的原则,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一批又一批的蛙人下去,这都第几批了,还是一无所获,我们能怎么办?总不能大变活人,当场把人给变出来吧?”
顾子骏咬唇不语。
顾家老爷子和警局高管有点交情,所以这一次行动,也是高层那边特别叮嘱过的,这要按以往的案子办理,恐怕此时警方的人员都已经撤了,之所以源源不断的输送警力过来,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在。
顾城南上前一步,喘着气儿:“你们不能走,你们还没找到人,怎么能走呢?”
组长朝幽深的海面望了一眼,摇了摇头:“现在行动是肯定没法进行下去了,就算要找人,最快也要明天……”
所有人心口一提。
“最快也要明天,尸体会随着水流变化浮上来的。”
顾城南不禁后退两步,整个人的眼神都疯狂了:“你不许胡说,她怎么会死?心橙不会死的,她坠海的时候好好的,车窗也开着,说不定她已经自己游出来了……”
“请你冷静一点,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我不过是陈述实情罢了,从那么高的悬崖坠落到海里,你想像一下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生还的机率真的很小很小了。”
顾子骏痛苦得翕上双眼。
江天也是面色灰败,无力地摇了摇头。
警方已经开始陆续离去。
顾城南疯了一般:“你们不能走,人还没有找到,你们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心橙一定还坚持着,她等着你们去救她呢……”
“无论如何今天不能呆下去了,最快也要明天天亮的时候再进行,再搜寻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
组长的态度很坚决。
顾城南死死攥着他的袖子:“你们要怎么样才肯继续?说出来,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钱!你们要多少钱,我统统给你们好不好?”
组长瞪大了眼睛:“你这是……”
“你们要多少钱?五百万?一千万?还是两千万?你们到底要多少钱才肯继续,我统统给你们好不好?我只求你们不要放弃,救救她,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争执间,顾浩的电话打进来了,顾城南没心思接,电话又跟着打到顾子骏的手机上。
他见警方这边一直没消息传来,顾城南的手机又不通,他在家里也是渐渐地坐不住了,想打来电话问问。
顾子骏大致说了一下,一得知裴染秋父女俩也掺和其中,顾浩一下子不吭声了,朱慧如那边也是一阵嘈杂,顾浩又问了问江心橙的情况,得知她被人胁迫着连车一块儿落入海中时,顾浩不住的长叹出声。
顾城南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两千万够不够?我明天就可以让人送到你办公室里来,你帮帮我,救人好不好?海里那么冷,她怀着孩子根本撑不了多久的,再不救的话就来不及了!”
组长看他大概是受了刺激,疯了,摇了摇头想走。
“别走!”他不由分说地用力扯了一下,把人家身上的警服都给扯破了,组长的脸色很难看了,火气也不住地往外冒。
“干什么你?再这样我可告你袭警了!”
他直接甩开顾城南的手,后者一个站立不稳,直接仰天摔在了地上,尖利的石头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溢出,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眼睁睁看着警方的人马撤退,他眼底流露出了一丝绝望。
就跟着看她被迫坠海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明明就在身边,却偏偏什么事都做不了。
顾子骏依旧伫立着。
江天失神地低喃:“可怎么是好……”
海风继续呜咽呜咽地吹,顾子骏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大步迈向了顾城南。
顾城南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顾子骏揪着领子提起,接着,一记重拳挥在了他脸上。
顾城南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再次握拳,又是一记重拳击出,顾城南身子一晃,也不还手,就那么直愣愣地让他打。
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没多久,顾城南已经鼻青脸肿,顾子骏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激红了眼,胸膛剧烈起伏着。
“我早就让你干脆一点直接选心橙,为什么要犹豫?如果不是你举棋不定,她现在还好好的,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混蛋!”
“我……我是个混蛋……”
顾城南像一摊泥似的躺在地上,感涩的海风毫不留情的吹向了他,他苦笑了一下,接着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浑身上下哪儿都疼,但是最疼的还在心口,那儿被人拿着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划拉着,直到血肉模糊,体无完肤。
“我本来可以救她的,我明明已经救下她了,都是你……”
顾子骏的声音里满含悲恸,像一根紧绷的弦,一用力就能当场断了。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折返身扶起了一旁的江天。
“伯父,我送你回去,我们先回去……”
顾城南弓着身子,就这么两眼无神地望向远方,海中央似乎漂过了一艘渔船,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的,顶上的小灯忽明忽灭,时而响起了一阵低沉暗哑的汽笛声。
眼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涌出了眼眶,先是一滴又一滴,后来直接成股涌出,他心痛难当,后悔,慌乱,还有深入骨髓的不舍,他竟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起来,巨大的哀伤就像这海浪般不住地朝他涌来,他承受不住。
惨淡的月色下,他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带着一抹难以言说的孤寂伸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