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一展馆今日发生爆炸事件，据悉，当时展馆内正在举行宠物用品展销会。爆炸造成一人死亡、一人重伤、数人轻伤。”
“警方已对该恶性事件展开调查，本台将持续关注案件后续进展。”
“下面播报财经新闻……”
新闻女主播的像是从外太空传来的电波，听起来很远，又好像搁着一层玻璃罩子，带着呲呲拉拉的杂音。
病床上的陈蜚蜚，潜意识里拼命想听清电波在说什么，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蜚蜚，蜚蜚……”李佳柔声唤着。
八岁的李宇尘守在床边，探身仔细研究陈蜚蜚昏睡的脸，“妈妈，陈蜚蜚的眼球在动诶，那她怎么还没醒啊？”
“哇！诈尸了！”李宇尘大喊。
李佳抬手就给儿子一记“毛栗子”：“不许胡说，不吉利，呸呸呸，赶紧呸掉。”
李宇尘脸瞬间涨得通红，委屈得很：“不是，她真的……”
“师傅……”陈蜚蜚努力发出微弱的声音，嗓子干得冒烟。
发觉陈蜚蜚真的醒了，李佳一时激动得不知该先倒水还是先叫医生。还是李宇尘机灵，撒着欢往外跑，喊着：“医生快来呀，陈蜚蜚醒啦！”
“林岳森，他怎么样，他还好吗？”
在陈蜚蜚失去意识前，她最后见到的画面是林岳森冒着浓烟冲进来。他把她扛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他让她坚持住：“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李佳宽慰陈蜚蜚安心养伤：“他就在你隔壁病房，硕哥陪着呢。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免不了一些皮肉之苦。”
当时眼见厕所门板掉下来砸向陈蜚蜚，林岳森下意识用自己的肩膀去挡，导致肩胛骨骨折。后面他又憋着一口气，抱着陈蜚蜚拼命往外冲，导致肌肉韧带撕扯严重，肩胛骨移位。
得知林岳森无大碍，陈蜚蜚松了一口气，转而询问那个肇事女孩的情况。
女孩名叫黄怡。杜硕带人搜查了她的住处，果真找到了大量的制作毒零食的原料，以及她从展台偷拿的好几包宠物吸尿纸，用来做包裹的纸包。
警方试图联系她的亲人，打了一大圈电话也只联系到了一名工地上的工头。
“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李佳轻轻吁了口气。
黄怡自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长到17岁都还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身份证。她从农村来城里打工，为了能有个地方住，每日在工地里风吹日晒，和男人们比拼体力。
某日，由于被窜入工地的流浪狗追赶，从小怕狗的她不慎从脚手架摔落，浑身多处骨折，脸也被工地上的建材划伤，毁了容貌。
根据那个工头的说法，黄怡很在意容貌。毁容以后，黄怡变得愈发孤僻，常说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好几次被工友发现，她以残忍的手段虐杀工地上的流浪狗。
“没过多久，工头就找了个借口把她开除了，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李佳突然话锋一转，“今天实在太危险了，要是炸弹早一秒钟爆炸，后果会是怎么样，你想过吗？”
黄怡原本打算在宠物展闭幕式的抽奖环节引爆自制的土炸药，岂料被重案一队盯上。
陈蜚蜚跟着她进了女厕所，悄声疏散厕所内其他人。躲在隔间里的黄怡察觉之后，情绪失控，她当着陈蜚蜚的面点燃导火索，意图与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陈蜚蜚当机立断，冲上前与黄怡肉搏。在导火索即将燃尽的那一刻，她夺下土炸药包，往厕所窗户外猛力抛掷。
炸弹在窗外空中炸开，气波震碎了玻璃窗，火星子也点燃了厕所的储物间。
李佳说着说着，鼻头发酸：“陈蜚蜚，是我把你带来的刑警队。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让我怎么跟你的外公外婆交代？”
“师傅，我……”陈蜚蜚埋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
电视机里女主播的播报打破了病房里伤感的氛围。李宇尘想偷偷换频道看动画片，不小心按成了加大音量。
“本市知名药企如水集团今日召开记者招待会，回应了近日有关劣质疫苗的传言。如水制药公共事务部负责人付妘女士代表公司发言。”
“别调台，宇尘，把音量再调高一些。”李佳倒想听听如水集团如何回应。
镜头切换到新闻招待会现场，会场中央的这位发言人令人不禁眼前一亮。
女人的体态挺拔又舒展，着一身干练的纯白色职业套装，顺滑的长发恰到好处地垂在胸前。她的面部轮廓流畅，五官虽并不突出，但组合在一起给人和谐、舒展的感觉。耳间一副用于点缀的珍珠耳钉，泛着银白色的冷光。
“自2008年设立儿童疫苗产品线以来，如水一直将孩子的健康和安全放在首位。我们请广大消费者放心，如水将针对儿童疫苗质量问题进行彻底、严格的调查。如有任何质量问题，如水一定追溯到底、负责到底。”
女人说话语速均匀利落，没有一处多余的停顿与重复，明显经过精心的训练。双眼稳稳地落在镜头正中央，目光没有一丝游离，透着股不容质疑的坚定。
“付妘。”陈蜚蜚不自觉地默念这位发言人的名字。
“怎么，你认识？”李佳不经意问。
“不认识。”陈蜚蜚迟疑，“不过她说话的……唔，我也说不好。”
既然投毒嫌疑人已经锁定是黄怡，那网上那个“认罪”的账号又是怎么回事？那群分头在网吧发帖的家长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付妘眼皮微抬，眉峰轻轻上扬，不动声色地切换更为严厉的语气，继续说道：“至于之前网络上流传，有家长为报复如水集团而向社会投毒。这一点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纯属捏造抹黑。宠物投毒案的真凶，相信我们如水市警方很快就会有答案。我也恳请广大群众以及各位媒体朋友，不要被个别有心之人所利用，任其借助舆论热度达成一己私欲，误导警方调查方向。真凶晚一天落网，市民就多一分危险。”
李佳和陈蜚蜚两人面面相觑。
爆炸案下午才发生，就连他们重案一队也是在一个小时前，综合多方证据，方才确定了黄怡为投毒嫌疑人。而如水的新闻发布会是上午召开的，这位名为“付妘”的新闻发言人为何能在公众和媒体面前如此笃定，那个账号背后的家长并非投毒真凶？
难道是巧合吗？还是她的确先刑警队一步，查到了真相？她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李佳的手机响起，是杜硕打来的，显然他也察觉了蹊跷。
“嗯，蜚蜚和我也在看新闻。可能这只是她转移舆论焦点的技巧，不然这件事就有点奇怪了。这样，关于那个账号的调查，你转给网络信息安全科继续跟进。倒是这个‘付妘’，你查查她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