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可知，这不是一般的岑归，这是子岑归？”
顾卿不知所以，追问道：“什么是子岑归？”
“岑归有两种，一种是子岑归，一种是母岑归。母岑归救人，子岑归杀人。”
顾卿脸色猛然俱变。
雍念将那纸包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到桌子上，问道：“少夫人可知，这子岑归的别名叫什么？”
顾卿脸色有些发白，看着雍念，只觉得身上一阵寒意。
雍念一字一句道：“子岑归别名：死亡妖姬。”
轰然一声，像是一计惊雷砸到头顶，顾卿只感觉到耳膜里嗡嗡响。
她不敢置信的问了一遍：“死亡妖姬，是什么意思？”
“是一种天下奇毒。中毒的过程很缓慢，中毒者死状妖冶，故称，死亡妖姬。”
顾卿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干了似的，一下子瘫软下去。
是一种天下奇毒。
奇毒。
她就知道，那老太太哪可能这么好心，千里迢迢好不容易寻来的东西，她会舍得给一个自己一向轻视的媳妇？
雍念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岑归吸引了过去，没有注意到顾卿的表情，声音柔柔的继续说道：“这岑归，可笑就可笑在这里。世人只知道岑归，并不知道岑归有子母之分，以为什么样的岑归都是好东西，都可以治病救人。”她也没抬头看顾卿，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岑归乃是几百种花的花芯制作而成，不过子岑归里多加了一味云锡，便改变了整味药的性质，成了毒。不知道的误用了子岑归，便再无回天之力。这东西在我们北梁，乃至所有南边的国家都是没有，少夫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顾卿耳朵里再听不下其他话，只听到那句“回天无力”。
回天无力。
她看着雍念：“当真就回天无力了吗？难道中了这毒，就只能白白等死？”
雍念看到她目光中那抹声嘶力竭，不由心惊问道：“少夫人何故如此？难道……是谁已经中了这毒不成？”
顾卿点点头。
“是一个，于我很重要的人。”
世人皆说她冷淡无情，连对自己的亲儿子也冷血。
可没有人见过她对自己儿媳妇的样子。
收起所有的刺，温和柔软，百般纵容宠溺。
仿佛要敛了一身的锋芒，化作柔软的光，倾尽此生来照亮她的路。
顾卿喉头有些僵硬，开口是一把含了沙一样的声音：“很重要很重要。雍念，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救她？”
雍念听了她这话，又见顾卿这副模样，不由也跟着垂泪。
顾卿以为连雍念也没有办法，心里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凉水。
谁知，雍念话音一转，说道：“其实这世间，只要有毒药，自然就会有解药。”
“有解药？！”
见顾卿这个样子，中毒之人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可是……
雍念面有不忍，一张病弱苍白的脸看起来越加的楚楚动人。
“少夫人别急，我刚才也说了，这子岑归乃是天下奇毒。既为奇毒，哪有这么容易便解了？所谓解药，不过是能略微延长毒发时间，令中毒者多活几年罢了，没有法子完全解了毒的。”
顾卿眼里的光芒明明灭灭。
延长毒发时间，多活几年。
说到底，不过就是能多活几年罢了。
可终归，也比坐着等死强吧。
顾卿看着雍念，不由又捏着心尖问道：“能多活几年，到底是几年？”
“若是好好将养着，不受到什么刺激的话，可保十年性命无庾。”
十年……
顾卿心口一窒，努力深吸了一口气，问雍念道：“解药，你这里有吗？”
“没有。需要点时间来配。不知这子岑归中毒之人吃了多久了？”
“周瑞家的说这些年来一直吃着，怕是吃了有些年头了吧？”
“……”
饶是雍念一向淡定，此时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少夫人，子岑归虽然毒发缓慢，也没慢到这种程度……且下毒之人的目的是要将人毒死，吃了这么多年了人还活得好好的，那他下这个毒有什么意义？”
估计是毒了个寂寞？
顾卿有点哭笑不得，挑着眉问道：“子岑归的毒发时间最长大概要多久？”
“最多两年。”
顾卿有些怔住了。
最多两年？可是周瑞家的说周氏这些年来一直吃着，最近老太太才吩咐说要多加点剂量的。
她拿到的子岑归也是正儿八经从周瑞家的手里拿到的，不可能有假。
但是可以肯定一点就是，老太太突然要加大剂量，必定是等不及了。
好好的一老太太，为什么要毒死自己的儿媳妇？
顾卿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转头问雍念道：“不知道具体吃了多久，就没法配了吗？”
雍念的声音温软柔弱，叫人听了如沐春风：“可以的，我就是随便问问。”
“……”
顾卿真想一巴掌拍死她。
“解药你抓紧时间配，越快越好。”
“少夫人放心吧，三日后你过来拿药就是了。”
………
回去的路上，顾卿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老太太费了这么久的心思给周氏下毒，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氏这么恨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这几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为何这些，都是在季楚儿离奇死亡之后就一一的暴露出来？
直觉告诉顾卿，这不会是巧合，不可能会有这种巧合。
顾卿一路想着想着，觉得脑子乱七八糟的搅成一团，怎么也理不清，恰好路过菜市口看到有人在卖菜，想起早晨出门时跟周氏说的要回去给她做饭的，于是便停下脚步来。
此时太阳已经稍往西偏，菜市口这地方还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菜市口行刑的时候会围着许多人，不行刑的时候也会围着许多人。前者是为了看热闹，后者是为了生活。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许多菜贩子在各自的摊子后面懒洋洋的坐着，叫卖声有些有气无力。
顾卿边走边逛，听着摊贩的叫卖声，街边人群聊八卦的声音，东家锅大西家碗小的，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