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念去配了许多对擦伤极有益处的药,命她院里的小厮送去关家昱的院子,自己又关起门来做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闲人。
雍念院子里的事情,顾卿和箫千逸也有所耳闻。
晚间吃饭的时候,顾卿特意命小厮去请雍念和关家昱过来同他们一起吃晚饭,小厮去了之后来回话说,关家昱和雍念在屋里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这两人又是在闹什么?”顾卿无奈的揉着眉心,幽幽叹了口气。
箫千逸笑着伸手去抹她额角微微蹙起来的纹路,“他们的事情,你操心什么?”
“我听说关家昱今天在街上受了伤,也不知道有没有事。你说这两人闹得这么一发不可收拾,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吧?”
箫千逸道:“他以前在战场上半条胳膊都差点被砍断了也没事,一点小伤你何需担心了。你常说两个人的路要自己去走,别人帮忙只会添乱,就随他们去吧?”
顾卿嘴上虽答应着箫千逸不会去管,可心里却是暗暗打定了主意,这两个别扭青年她还真要出手管一管,要不然哪天估计他们还真能在这个院子里打起来。
顾卿派人去查清楚关家昱受伤的原因,心里也确定了自己分析。
关家昱对雍念那种诡异的态度正是因为喜欢,可喜欢到底为何又要表现得这样跟有血海深仇似的,这顾卿就想不通了。
按理说,像在街上经历了那样的生死瞬间,他们的感情应该是前进一步才对,怎么反而两人都关起门来不见人了呢?
“如今的年轻人都是这么复杂的吗?”顾卿很是惆怅。
想起当年她跟箫千逸谈恋爱的时候,除了彼此不明白各自的心意那段时间有点熬人,以及后面异地恋比较多,其他时候他们都相处得挺愉快的。
这两人明明都对彼此有意,可总是要在对方面前把最凶恶的獠牙露出来。
顾卿猜到关家昱的心思,也猜到雍念的心思。
当初从京城来苏杭城的时候,她跟箫千逸先行了一步,不过才走了几百里路雍念他们几人就从后面追上来了。
那时正是天寒地冻的季节,靖安城到苏杭城几千里路,长途跋涉加上天气恶劣,途中许多艰险都是未可知的。
他们才刚刚进入到南方地界的时候投宿到一家旅馆,恰逢旅馆的老板病了许久也未见好,老板娘一人独力苦苦支撑着旅馆许多时日。
雍念是大夫,医者本能,她给那旅馆的老板把了脉,最后开了个方子命旅馆里的小二去抓药。
南北方文化有差异,雍念开的其中一味药,店小二跑遍了城中所有医馆都没有找到。
雍念以为是自己写的方子店小二没有理解,表达有问题,遂自己亲自去医馆找药。
谁知道,这一味药在北方有,在南方却是极其难见,许多开医馆的人都不认得。
那旅馆老板的病却是再耽搁不得。
医者仁心,雍念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明明可以救活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几经衡量之下,决定自己去山上找药。
顾卿他们放心不下,关家昱便自告奋勇站出来陪雍念去了山上。
两人这一去,却是去了一天半夜没回来。
顾卿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后半夜的时候就报了官府,自己也带着随从跟着去找。
最后在一处山崖下面找到了雍念和关家昱。
雍念走到山崖的时候一不小心踩滑掉下去了,关家昱情急之中伸手去抓她,没有抓住,反而自己也跟着掉了下去。
山崖不高,但地势险峻,他们只是出来采药,没有带什么救生的工具,身上连根绳子都没有,因此掉下去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根本就爬不上来。
好在关家昱带了火折子,他们生了堆火才不至于在这寒冬腊月被冻死。
关家昱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来盖在雍念的身上,笑得憨厚腼腆:“咱们晚点不回去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只要顺着脚印找过来很快咱们就能上去了,别担心,有我在呢。”
果然,后半夜箫千逸他们就找了过来。
顾卿还记得,上去之后关家昱第一件事就是找大夫看了雍念有没有受伤,那神态,若不是心中有情,又怎会慌乱如此?
顾卿也还记得当时雍念的话。
“他着急伸手抓我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好像有一个身披金甲的英雄从天而降,那一瞬间我就在想,哪怕下面是万丈深崖我也没那么害怕了。”
雍念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光,顾卿看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顾卿还在想,怕是到了苏杭城之后,他们就要有喜酒喝了。
谁知道,才到苏杭城几个月,这两人就跟有血海深仇似的。
主要是关家昱看到雍念就跟有血海深仇似的,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连箫千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了让顾卿安心,箫千逸甚至还派人去查了关家昱家有没有发生什么巨变,得知关家昱全家老小俱在,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牵扯到国恨家仇的事情,那大概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问题就是悬在关家昱和雍念之间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整个院子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要解此谜题,得从本人身上下手。
为此,顾卿这天吃了午饭又给箫子弦换了身衣裳之后,就抱着箫子弦串门串到了雍念的院子。
雍念闭门谢客,可拦谁也不会拦顾卿。
小厮在院里通传了一声,便引着顾卿进到了里间内院。
正是盛夏季节,进到院子,入目皆是苍翠的绿。
雍念坐在一棵合抱粗的柳树下,刚好旁边一棵常叶青投下斑驳的影盖在她身上,光线陆离里,她仿佛染了清风明月光辉般的容颜好看得就像一帧定格的剪影。
院子里晒了很多药材,空气中有淡淡的药香味飘来,像雍念身上一贯的味道。
“我记得当初你们来蹭我家院子住的时候,说是什么来着,好像说是你们一个个都穷得叮当响,买不起大院子,要预备着在我家蹭一辈子的房子住。如今我瞧着,你这是为了省钱给你自己到处开医馆吧?”
说着,顾卿就抱着箫子弦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