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丽江的火车上,我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性格。我与他们交谈,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说:“我觉得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只是淡淡地笑笑,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
我随身携带着红皮本,所见所思所感所想都会记录下来。
“我和你之间隔着四十个小时的火车,想和你去的地方有很多,可是你却不在我身旁。我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青春,熟悉的校服单车的模样。”
写完这段话的时候,我抬起头正对上一个孩童的视线,两岁多的小女孩,眼神里满是单纯与青涩,她怔怔地看着我,不一会便咧嘴笑了,笑得那样天真。
不一会儿孩子的妈妈便找了来,嗔怪她不听话总是乱跑。
我与她投缘便多聊了几句,说起女儿,她嘴里是忍不住的嫌弃,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宠爱,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头发。
下车的时候竟又遇到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和那么多行李,我忍不住搭手帮她,她连连道谢,女孩脆声喊着“阿姨”。
我心欢喜,与她们母子道别后,便找了一处僻静的旅馆,将她的的故事写了下来。
暂且把女孩的妈妈称作小乔,小乔的长相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却是很讨人喜欢的类型,脸蛋有些婴儿肥,眼睛大大的很水灵。
高中的时候她对校园外的一个小混混一见钟情,整天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上去兜风,本来她是乖乖女,一直按着父母为她选择的路走,遇见他以后她开始叛逆了。
按照她的话说是,她的叛逆期延迟了。
我还记得小乔说起他的时候一脸幸福的表情“他开起摩托车来像一阵风,带起我的洗得发黄的棉布裙裙摆,吹起我黑色的长直发。我的心就像一个漩涡,就这么任由着他越陷越深了。”
学校很快就发现小乔的不对劲,老师找她谈话、校会上点名批评、找家长谈话,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那是小乔第一次和家里吵架,甚至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和他走的义无反顾,不在乎他的混混的身份。
两个人来到丽江,过起自己的小日子,为了不负小乔的深情,混混开始正经起来,做起小生意。
暂且把混混称为阿胜。
平时小乔在家做一些小首饰,让阿胜拿到集市上去卖。
刚开始的时候生意不太好,最难的时候两个人只剩下一个馒头,阿胜会把馒头分成两半,自己吃小的那块。即使这样,小乔也没想过向家里求助。
有时候小乔会特别想家,可她从没有在阿胜面前说过,也没想过要回去。
渐渐地,他们的生意日渐好转,日子也大有起色。
现在,他们拥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还成立了一家公司,专门做这种手工的首饰。
我记得我问她:“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的脑海里闪过后悔的念头。”
“最难的时候我们都坚持了下来,我想只要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呢。所以,和他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即使为了他你放弃了高考,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放弃了自己的父母,你也不后悔吗?”
“不后悔!”小乔说得非常坚定,“怀宝宝的时候我回了趟家,两个老人都老了许多,他们嘴上责怪却总是盼望着我能好好的,之前说的断绝关系不过是气话。这次我便是回家住了几天,今天才回丽江。”
多么美好的爱情,多么坚定的力量。
合上笔,夜色已经降临,我打开手机给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编辑信息:阿煜,我到了丽江,这个我们说好要一起过来的城市。我在火车上遇到一个可爱的妈妈,我感动于她和孩子爸爸的爱情。我在丽江想念你。
摁了确认键,屏幕上显示着“已存入草稿箱”。
是的,阿煜,我不能再打扰你了,只能这样远远地偷偷地思念着你。
该庆幸至远至疏你我还未至陌路。
早晨起来我吃过早餐便随意地到处走走,偶尔坐在石凳上观察那些路人,在想他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故事。
一个人独处会让我的心里感到异常的安稳,这时候我会关掉手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来到这,使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听老板娘说,二月初八是三朵节,是纳西族盛大的传统节日。
传说中的三朵神,是骑白马、穿白甲、戴白盔、执白矛的战神,常常在白云中显圣,以保护纳西人合家平安,六畜兴旺。
纳西人民认为,“三朵”就是圣山玉龙雪山的化身。忽必烈南征大理过丽江时,敕封“三朵”为“大圣雪石定国安邦景帝”。因“三朵神”是属羊的,故每年二月初八,纳西族人都会盛装前往白沙北岳庙用全羊牲来祭祀三朵神。
届时,正值“万朵山茶”盛开,春光明媚,天空中映着玉龙雪山的笑颜,更是平添了节日的喜庆与欢乐。
既是这样,我便决定去凑凑热闹,没想到第二次的见面竟来的这么快。
看到她时他们一家都穿着当地的传统服饰,他抱着他们的女儿,她拿着女儿想要的棉花糖逗她,欢声笑语不断地从那边传来。
她的丈夫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身形高大,背影有些熟悉。
我本想就这么走过去,不去叨扰他们,没想到她却认出了我:“程程。”她喜欢这么叫我。
“小乔。”我回应她,看到她的丈夫转过身来看我。
小乔不停地说着下火车的时候我是怎么帮助她们母女,我却看着阿胜愣了神,不由得呢喃出声:“阿煜,”
小乔拉过我,给我介绍:“程程,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男人,阿胜。”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我急忙回神与他打招呼:“你好,阿胜,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他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好程程,谢谢你帮助我的妻子。”他换成单手抱孩子,另一只手揽起自己的妻子。
虽然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我顾不得了:“阿胜,你可否告诉我你的全名。”
小乔接过话:“我老公是孤儿,养父母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有个肚兜,上边绣着一个名字,所以养父母就让他叫了那个名字——陈梓胜。”
陈梓煜,陈梓胜,这名字中究竟有什么玄机,而且他竟然和阿煜长得一模一样。
不仔细分辨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阿煜的右眼角处有一颗泪痣,而阿胜脸庞的轮廓更为刚毅。
“程程,你怎么了?”小乔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实话实说:“我认识一个人,和阿胜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很相似。”
我记得阿煜和我说过,他的名字也是孤儿院院长看到肚兜上的字帮他取的。
小乔和阿胜都愣了,只有小女孩还在咿呀咿呀不知道说着什么,时不时地抓上一块棉花糖塞进小乔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