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六)
泽帆2025-12-17 17:271,499

  容英唯唯诺诺,跟林穗开了口。她高中辍学后开了一家网店,经营了两年,生意刚起步,却被父母强制送到了丰盛市的戒网中心接受教育。在训练营里面,她常常挨打,有时还被电击,如果还不听话,甚至会被关进铁笼里。她每晚都睡不着,做噩梦,一直想逃出去。终于找到机会,躲进开进训练营的一辆货车里,车启动后,她稀里糊涂被运到山里面来。如今能被林穗接收,跟林穗一同生活,她觉得像做梦一样。她之所以不敢说出实情,是害怕再次被送进去。

  

  “不要推开我。”容英流泪,“我不想离开这里。”

  

  林穗看着容英,想到幼时在潮剧团的经历,疼惜了起来,一时把容英代入妙宜,脱口而出“妈不会……”,又改口,“我不会推开你的。”

  

  三天后,狍子伤口愈合,林穗将它放归后山。又带容英重返找到狍子的旧地,一遍遍在林子里寻找。

  

  从上午找到下午,终于在一块石头后找到了那只野狗。此时狗已经极度虚弱,腹部凹缩,印出皮下的条条肋骨。看见陌生人走近,它撑起身体,腿颤颤,呲牙发出哈哈声。林穗一边用声音安抚,一边拿出为野狗准备的食物,放在它面前,狗上前嗅了嗅食物,狼吞虎咽起来。林穗趁狗吃东西的时候尝试抚摸它,狗吃完后,原先夹着的尾巴摇了起来。林穗拿出一根骨头棒子,给狗嗅闻,又抛至远处,如此三番,把狗诱引回家。

  

  这是一只马犬,从它身上的痕迹可以看出,前主人对它很不好。马犬的双耳遭裁剪过,尾巴被剁掉一截,头骨凹进一小块,明显是被硬物狠狠打过。刚在院子里安定后,狗就缩进柴棚的角落,好像在它的观念中,天生就应该屈在一个方寸之地看家。林穗驱赶了几次,才渐渐让它有了在院子自由行动的胆量。很快,狗熟悉了林穗和容英的气味,好像能识得她们的需求,会回应她们的逗耍,也能帮忙照看鸡群。

  

  自此,林穗和容英进山搜寻妙宜会带上狗。阳光的明烈不再,林中鸟只余下雀、鸦聒噪的啼叫,两人爬到岗梁,常常会撞上汇流于落光了叶子的疏林之间最后涌上来的强风。这样的强风可以将人吹翻,说的话是听不到的。只能闷头跋过去,到岭的另一面。

  

  有一只狗在前头带路,好像行走有了目标,步履会轻快些。容英带狗在前,林穗跟随。翻过山,风声消失,容英停在山腰处一个凹陷的石壁间,她指着石壁上画着的一个箭头给林穗看。

  

  这个地方林穗之前来过几次,并没有发现这个箭头,原来是因为那时是夏天,石壁外的树叶茂密,如今树叶落光,箭头自然显现出来。

  

  她们根据箭头往前走,下到一个山谷。这时山谷分岔出三条路,该走哪一条,容英指着最左边的路口的一棵松树,枝干上绑有一条白色的布条。

  

  沿着白色布条往里面走,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见新的白色布条。有人给路做了标记,走得越深,山地越软,说明落叶沉积;落叶沉积,说明位置深入。林穗还在地上看到一对新脱落的鹿角,说明这里可能是梅花鹿的栖息地带。

  

  找不着布条标记了,举目四野是一片空阔的林地。接下来去往何处,容英蹲身拍了拍狗背,“去!”全权让狗来带领。狗是优秀的导航,在荒野中能找到豁然开朗之地,但潜心探路,无暇顾及人类视角,两人跟着狗走,走着走着,路就走窄了,接着枝条横生于胸前,要弯身才能前行,走至末端甚至要下爬。林穗本想喊狗回来,容英制止,牵着林穗钻过一条“兽径”。不多一会儿,有潺潺的水流声响。再往入,闻见一股淡淡的硫磺气味。

  

  狗俯身在一处冒着白汽的绿色水潭前饮水,抬头看看林穗和容英,尾巴摇了起来。

  

  丰山森林属于长白山南向余脉,近百年间偶发的地质运动,导致山麓间的地下形成断裂带,被地热加温的地下水经压力推送,从花岗岩裂隙中涌出,形成山间几道细细的热泉。热泉流泻于岩石凹地,最终形成一处深达一米的天然温泉潭,潭水满溢之后,又经角落一个人工豁口流往低处,汇进下方的河流之中。由于温泉潭周围树木簇拥,因而鲜少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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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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