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风病院那两扇生满铁锈的铁丝网大门以前用一条大铁链子紧锁着,那铁链风吹日晒已久,锁眼也被锈蚀。
日上中天,正值炎夏的正午时分,空气中弥漫着焦热灼人的滚烫,热到就好像看一眼那面包车的铁皮都会把眼睛烫伤一样。
可站在麻风病院前的众人并没有觉得很热,他们站在墙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感觉这面背阴的墙一阵阵发凉。
若是真的有贩卖人体器官的歹徒在里面,那么先考察好外部地形,堵死犯人的逃跑路线就是行动的重中之重,来的都是局里的几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这一点做得毫无疏漏。
递给张白鸾饮料的那个小警察半开玩笑地说道:“卢队,这地方的墙根下怎么阴风阵阵的……不会真有鬼吧?”
这话其他警员听了没什么反应,知道真相的张白鸾却打了个激灵。
那可不阴风阵阵的,这一圈墙根下面有拿人的鲜血写画的聚阴养煞阵呐……
看到张白鸾的剧烈反应,卢警官轻轻拍了一下那年轻警员的肩膀:“小马,别吓唬人证,他现在比较虚弱,开不得玩笑。”
“卢队,这附近荒了很久,没有人活动的痕迹,我们进去看看吧。”
卢警官松了口气,附近没人活动的痕迹,那这个案子坐实的概率就不大。
小马身手较好,攀着铁门跃进病院,落地的一瞬间他便打了个寒颤,感觉一阵阴凉顺着脊梁骨窜到眉心:“卢队,这地儿真的邪!”
卢队听到小马再三强调这件事,心里有些生气:“什么邪不邪的!年轻轻的胡说八道!老李,把绞钳扔给他。”
老李从工具箱中翻出一把大绞钳,牟足了力气从门外扔进去,这大门并不算矮,想要把绞钳扔进去一个成年男子也要费些力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
那绞钳铁头朝下径直砸向小马的脑袋,众人连忙出声提醒:“小心!”
小马有心后退,可还是躲闪不及,那铁钳砸在小马脚背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老李,你怎么回事?”卢警官瞪着被称为“老李”的老警察问道。
老李也很委屈:“卢队,你也看到了,我往一边扔的呀……”
“什么牛鬼蛇神!”
“砰!”
卢警官见诸人纷纷心生胆怯,他大喝一声拿出手枪朝着天空空放一枪,枪里的子弹头两发一般是空弹或者橡胶弹,做恐吓用,不担心伤人。
一声枪响后,众人感觉阴冷之意褪去不少。
卢警官冷哼一声:“哼!装神弄鬼!穷凶极恶的活人我都送进去过不知多少,还会怕死的?!”
说着,他把枪下了子弹,交到老李手中,翻墙进去拿起绞钳“嘎巴”一声将铁链绞断,拉开大门。
其余三名警官推门而入,留张白鸾和胡湘竹在门外。
“老李,你开车送小马去医院,老章老刘跟我走,报案人也跟上。”卢警官安排好工作,示意张白鸾和胡湘竹进门跟上。
卢警官持枪在手,走在最前,章警官和刘警官一左一右和他组成一个三角把张白鸾和胡湘竹护卫在中间。
张白鸾现下身体虚弱、法力枯竭,但还是暗暗捏符在手,担心怨灵作怪害了卢警官他们三个,
三条人命,这是了不得的大因果。
胡湘竹察觉到张白鸾意图搏命的举动,悄悄按下他的手,示意“一切有我”。
且不说二人私下里交流,在张白鸾眼里,五人组成的三角形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一般撕破废弃病院里浓稠的怨气。
尤其是为首的卢警官,在他脚步所至的地方,怨气纷纷主动退去五丈。
张白鸾赞叹到:“卢警官真是厉害,连鬼都怕他。”
章警官笑着回答道:“卢队在金三角附近抓毒贩的时候手刃的大毒枭就不下五个,后来受了重伤才调到内地工作,可别说他怕不怕鬼,要我说,该是鬼怕他!”
原来如此……一身正气还有国运加持,神鬼那是万万不敢近身。
五人走到大牛磕头被划破额头的地方,那沾血的玻璃瓶碎片还在原地,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天,但还能隐约看到血迹。
卢警官挥手示意停下,刘警官拿出摄像机蹲在地上拍照取证。
“怎么回事?这个坑像是最近才生成的?”章警官侧身询问张白鸾。
胡湘竹抢着回答道:“这就是前几天那个闹鬼视频的主角儿小胖子被划破额头的地方,这个坑是他烧香磕头形成的。”
章警官扯扯嘴角一副“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磕多大头磕出这么大一个坑。
“最近天没下雨,地上很干……不对,是湿的?”
刘警官拍照取证完发现那地方根本就不是干的,而是湿漉漉的,隐约还有酒味。
即使是张白鸾他们报案之前就拿酒在这里浇灌过,地面也不会湿成这样!
卢队长深吸口气:“摘取人体器官的地方在哪,去看看。”
胡湘竹此刻选择说实话:“没……没有什么摘取人体器官……比那还恐怖得多……就在中间那排屋子西边的女厕里。”
说实话,胡湘竹也不知道西边女厕里有什么,但她有预感,自己一行人将要看到的未必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卢队长心里暗暗发恨,今天的案子一切都表现的那么诡异,如果待会没有什么发现,他少不得要狠狠批评教育一下这对年轻的情侣。
众人保持着队形,缓缓走到大牛被邪灵附体的女厕中。
女厕肮脏的地面中间摆着一个面容扭曲的“佛牌”,佛牌形象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下体有一对婴儿的腿伸出,正是张白鸾所推测的“南平妈妈”。
“南平妈妈”周围的摆设一下子让所有人都炸了火。
张白鸾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呕吐欲,给人驱邪这么些年,大都是一些小鬼或者死去的家属不愿意离开的小打小闹。
这等人间炼狱,饶是张白鸾专职捉鬼六七年心里也承受不住。
卢队长强忍着怒火问道:“这!就!是你!们!说!的!贩!卖!人!体!器!官!吗!”
南平妈妈佛牌周围摆放着五个蜷缩着的小婴儿尸体,动作和在母胎中一致,蜷缩身体含着手指,表面灰尘满布,应该是放了很多年在这里。
“他们应该在这里放了五年以上,放了这么久没有腐烂,是被人用邪法做成了古曼童。”张白鸾颤抖地解释道。
后面的话他没再能说出口,那跨越了五年的残忍景象摧毁了他的理智。
每一个婴儿尸体上方都倒吊着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女尸,绝望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下方的婴儿曼童,应该是他们的母亲。
女尸尸身同样不腐,即使是面容已经干枯也能看出她们的恐惧和憎恨,应该也是被以相同的手法炮制,将怨魂圈在此处做成了女大灵。
以女大灵生育未成惨遭横死的怨念养没能出生便惨遭横死的过路曼童,做成母子煞阵,又亵渎了一个入灵的南平妈妈作为煞阵的阵眼……
这……这哪里是人能想出来的残忍举动!
饶是张白鸾已经在心里有过准备,依然被面前亵渎的景象打了个措手不及。
卢队长此刻情绪已经失控,见张白鸾呆在原地,他揪住张白鸾的衣领怒吼到:“这到底是谁踏马干的!说!什么踏马的古曼童!你踏马的还知道些什么!你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他一把推倒张白鸾掏出手枪,子弹上膛打开保险瞄准地上的张白鸾:“说!说不出来我就打死你!畜牲!”
此刻,浓稠如墨的怨气在这间小屋里遮天蔽日,围绕这五人萦绕不散,即使有开窗户,也看不到一丝光亮,可此时没人注意那些恐怖。
章警官此时还能强忍压住怒火,他慢慢安抚卢队长:“卢队,是他们报的案,他们是人证……先搜集证据吧,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还好,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刘警官也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他拿出单反,借助单反的闪光灯拍摄犯罪现场的证据。
在第一张犯罪现场照片拍下之后,案件便算是收归公府。
怨气缓缓退去,刚才被怨气拿捏的动弹不得的小狐狸连忙挡在张白鸾身前:“是我们报的案!我们怕说的太离奇你们不来调查才说的买卖人体器官!”
卢队长认可了这个说法,这个血性的汉子红着眼道歉:“对不起……我……”
张白鸾咳嗽着站起身来摆摆手表示理解:“现在咱们要做的不是道歉,而是抓住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这畜牲……绝不能让他活着!”
“现在说这些言之过早,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出去吧。”
冷静下来的卢警官擦了擦眼泪,背起虚弱的张白鸾,带着队员们向外走去。
废弃的麻风病院属于犯罪现场,尽管已经过去五年,卢警官与张白鸾一众人仍然没有选择破坏第一现场。
门口,张白鸾满脸虚弱地对卢警官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还要告诉你,这案子还涉及到本地的几个失踪人口,是一帮小混混,是我撞的鬼告诉我的。”
说罢,张白鸾便昏厥过去,胡湘竹连忙抱住他,护住他不摔倒在地。
卢警官脸色铁青地发动汽车,带着张白鸾前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