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怨气将张白鸾精心炼制的白色骨质吊坠染成黑色,原本坚固的封印在这冲天怨气的撕扯下摇摇欲坠。
至情至性之人在活着的时候很容易成为浪漫故事的主角,伟大的艺术家或创作者,比如《包法利夫人》的作者福楼拜,比如喝酒成执念的古龙大侠。
可至情至性在他们死后往往会成为投胎转世的障碍,他们太容易因为遗憾产生强大的怨念留存在世间了。
上天赋予他们惊人的浪漫和天赋,可这天赋的带来的痛苦负担却会在死后折磨他们数十年数百年。
“咔吧”。
骨质吊坠终于在强大的怨气冲击下破碎开来。
浓郁到让人窒息的怨气在屋里蔓延。
“我就想好好过日子而已,我就想看着孩子长大,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这是什么世道!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肉眼可见的,被称为“小玲”的女鬼正在往凶铃的方向发展,收到她怨气的影响,她老公变得男鬼也一下子被激起临死前的痛苦。
“给我烧纸钱、给我钱!你!把你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我!我要回去把狗庄赢得片甲不留!我要翻本!我要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夫妻冲煞,怨念冲天,窗外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得乌云密布,酝酿着滚滚雷龙,不肯容忍这冲天怨气的存在。
张白鸾并没有施法阻止两鬼的行为,这种大执念若是一昧阻止,会影响到两个人的往生。
他一击手刀将小吕打晕送到门外,回屋关好门,咬破手指在门上画了一个封印结界。
“真是大麻烦,还好没带胡湘竹来。”
张白鸾找了个塑料瓶,剪开当成香炉摆在阳台的案上,点上香烛:“天师道弟子张白鸾上诰三清祖师、昊天玉皇上帝,此地怨灵乃良家之人受奸人所害,蒙冤而成,弟子愚鲁,请以身作筏,度其往生,若不能成,自愿被其怨气戗杀,死后魂魄领五雷轰顶之罚,望上神网开一面,勿降雷畿,弟子张白鸾,再拜顿首!”
护法大天神王灵官此时就站在窗外,看到张白鸾的作揖上诰,他冷哼一声:“愚蠢!”
若是之前的张白鸾,对于这种逆天地而生的夫妻撞煞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只能请下神官将其打散。
但如今得了黑奶奶传法佛道两家的旁门无数,遇上眼前这种能够送入轮回的,张白鸾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一切做完,夫妻厉鬼的怨气也已经成型,张白鸾瞥了一眼躺在一边的小娃娃,掏出自己的召唤单二爷的金刀放在他身上护持他的神魂。
此时,屋里的墙壁上、地板上,密密麻麻的怨气粘稠如胶,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沼泽中,走不几步,怨气已经攀爬至他的脚踝处。
无可奈何之下,张白鸾结内狮子印,口念法诀: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张白鸾一边掐诀念咒一边勉力前行,,前四句一出,身上的怨气便逐渐褪去。
女厉鬼伸手捏着怨气凝结出一个案板丢向张白鸾,张白鸾虽顶着魂飞魄散的奉献,却也差点被这一幕笑破功。
人家降妖伏魔都金光闪闪雷声阵阵的,自己这就是泼妇打架。
“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即使场再次变得好笑起来,张白鸾也还是没敢懈怠——压力主要来自求情的时候自己立的那个天打雷劈军令状。
张白鸾的身周渐渐出现护体金光,将飞来的菜刀挡在脸前,怨气菜刀遇到张白鸾纯阳的护体真气,如干冰遇到高温一般消弭与无形。
男恶灵见老婆的飞刀攻击对张白鸾没起效果,他拎起自己漏在肚子外面的大肠,从地上沾足了怨气甩向张白鸾。
“哎不是,你恶不恶心啊,那是大肠啊!你别乱甩啊再崩我一身!”
此时金光咒已经成型,后面的咒语大都是增幅威力的作用,张白鸾也就放开了自己。
“嘿嘿嘿,给我烧纸钱!给我烧纸钱!我要赢!我要洗白狗庄!不然就杀了你!”
男恶灵拎着大肠紧紧箍住张白鸾的护体金光,让他动弹不得。
张白鸾被这男恶灵恶心坏了,他左手持内狮子印,右手挠了挠屁股:“我怎么老感觉缺点什么……”
“踏马的,老子的二元五帝七星剑!啊,很烦。”
此时此刻,没有趁手兵器也要先脱困,若是等门口结界力量消失,为了防止恶灵害人,王灵官就要出手灭灵了。
张白鸾不再儿戏,左手高举,右手剑指在前,大喝一声:
“度!”
一声大喝,张白鸾身上金光咒光芒大作,硬是在怨气浓稠如沼泽的屋里照耀出一片三丈见方的干净地段来,那缠着张白鸾的大肠也被冲击的粉碎。
攻击手段被冲散后,男怨灵的灵体明显有些恍惚,他变得更加疯狂:“你和他们都一样!都一样!我活着的时候他们把我剖腹挖心,卖我的器官!我都死了你还要作践我!你得死!你得死!我要把你剖腹挖心!我要你体会我的痛苦!”
他话语虽然癫狂,但张白鸾依然听了个大概——这男恶灵死后剖腹挖心的形象原来是被人挖了器官了!又是桩大案!
自从大牛直播那一次之后,张白鸾就感觉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巨大的命运漩涡,走到哪里都会遇上一大桩祸事,黑奶奶还警告自己会遇到七死三灾,难道冥冥中真的有什么命数在等着自己去完成吗。
眼见那男恶灵怨气又起,和女怨灵的怨气混作一团,原本只是附着在墙壁地板上的怨气渐渐如同洪水泛滥般将房屋浸泡,只有被小金刀护体的娃娃身边和张白鸾的金光三丈没有收到污染。
不能再拖了!
张白鸾掏出一把黄豆洒在地上:“入山须知六甲祝,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黄豆落地,变出五个拿着金色神锁的力士,这是张白鸾的撒豆成兵之法。
一众黄巾力士受命于张白鸾,手拿锁链将男恶灵锁住,怨气浓郁如实质,男恶灵拼了命想要挣脱,几个黄巾力士渐渐有撑不住的趋势。
张白鸾站在黄巾力士身后不停灌注法力加固锁链,一时间竟与男恶灵陷入角力之中。
怨气越来越重,张白鸾能够沟通天地灵气的地方只有王灵官把守的窗口处,他感觉自己恢复法力的速度渐渐跟不上怨气汇集的速度。
这一对恶灵也忒凶了些。
“不许欺负我老公!不许欺负我老公!欠你们的钱我们会还给你们的!你别欺负他!”
好容易缚住男恶灵,那女恶灵的怨气却被逼得更加凌厉,她手中的怨气幻化出一切熟悉的东西,菜刀、碗、筷子、盘子、桌椅板凳,一个又一个地砸向张白鸾。
“我踏马!”
张白鸾蹲身夺过女恶灵的攻击,五个黄巾力士被打回原形,弃了束缚男恶灵的手段,这样空耗法力就是把自己磨死也没有用。
就在他这一顿身的时候,看到了事情的转机——一个鸡毛掸子,打小孩贼疼的那种。
“仰启神威豁落将,都天纠察大灵官。
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
启禀大灵官!借金鞭一用啊!”
王灵官看到张白鸾手里的鸡毛掸子,气得三尸神暴跳,眉心天眼怒目圆睁,口中银色獠牙微微颤动,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将手中金鞭掷到张白鸾的鸡毛掸子上:
“这次回去你要不准备好七星剑,下次再见面老爷我就打你个魂飞魄散,听清楚了吗!”
张白鸾见到手中鸡毛掸子金光熠熠如同神器,开心地回应道:“瞧好吧您内!”
得了法宝,张白鸾再无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手持鸡毛掸子金鞭如同扫地一般将地上的怨气打散。
“小孩子家家的一点卫生都不讲,还拿肠子到处甩,那玩意是能到处甩的吗!”
张白鸾一边教训,一边把鸡毛掸子打在男恶灵身上,将他被怨气充得肿胀如小山的身躯渐渐打回原样,只是神情痛苦,惨叫连连。
“不许打我老公!”
女恶灵伸出利爪就要扑将上来和张白鸾近战短打。
张白鸾拿着金光闪闪的鸡毛掸子指着女恶灵:“你给我站好!一会儿才跟你算账呢我跟你说!”
金鞭在手的张白鸾甚至还借用到了一部分言出法随的威能,一言既出女恶灵被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他将被打回原形的男恶灵摄在手心,抄起鸡毛掸子就打在女恶灵身上:“昨儿我怎么跟你说的!老老实实的!别招灾!别惹祸!为了留你在阳间我差点儿让外面那人打死你知道吗!你还、你还凶!你再凶一个我看看!”
张白鸾一边打一边教训女恶灵,如同老母亲教育不听话的儿子。
女恶灵也被打回原形之后,张白鸾奉还金鞭,将女恶灵封印在另一个手里,封闭她的六识。
窗外王灵官看张白鸾不再心慈手软,他满意的点点头:“嗯……记住了,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再可怜的人也不能为他/她打破天地轮回,不能为他/她坏了法度,明白吗!”
张白鸾毕恭毕敬地在窗内冲着王灵官鞠躬作揖三叩首:“喏……”
王灵官见张白鸾悔改,不再追究什么,消失在他视线中,重回天界。
张白鸾打发走了王灵官,转而对男恶灵说道:“你是想继续挨打呢,还是想交代完怎么死的赶紧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