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的一句反问彻底让襄安哑了声。
她目光愤然的看着楚兮好一会儿，最终冷下了脸色，从位置里站了起来。
“无事。”
襄安这两个字就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而这也是她今日对楚兮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毕，襄安拂袖，当即带着她带来的一干侍从离开了王府。
楚兮兵不血刃的打发走了来势汹汹的襄安。
直到完全看不到襄安背影的时候，她这才收敛起眼底的暗芒，缓缓起身。
“走罢，去接朝云下学。”
楚兮语毕当先一步走在暮雨之前，只是压根还没有等她们走出王府，便被门外的两个不速之客挡住了去路。
楚兮看着面前熟悉的两人挑了挑眉，“这是——”
此刻。
站在楚兮眼前的不是别人。
而正是一身酒气，楚楚可怜走在一边的楚灵，以及前段时间跟楚兮有过几面之缘的赵辞。
赵辞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楚兮，但不过一个照面，他很快便反应过神。
“楚灵姑娘喝多了，在下路过正巧看到，怕她一人在外遇着危险，便行个方便，送她一程。”
楚兮看了一眼楚灵的脸色，看来倒真像是喝的不少，虽不知这女的忽而这般性状，是遭了什么事，但到底还是对王府里的小厮招了招手，“找个手脚利落的婢子把人领回灵云阁。”
楚兮不是什么滥好人。
就楚灵过去对原主、对朝云乃至于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她也不可能好心到亲自照料她。
于是，如此交代一番的楚兮当即不再耽误，越过赵辞便准备继续往外而行，可还没等她挪开步子，原本还站在楚灵身边的赵辞忽而一个疾步，拦下了她。
“楚……王妃这是要去哪里？”
“上阳学堂。”
楚兮据实相告，但没想到下一刻赵辞竟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如此正好，赵某本也当去上阳学堂与几个旧识聚聚，我与王妃顺路，王妃——请吧。”
赵辞说罢，直接朝外头的方向比了比。
楚兮看了眼赵辞。
上次在围猎场相遇的时候，楚兮便猜想这赵辞跟原主或许有过一段故事，只可惜后来被顾修竹的出现所打断，索性今天又遇到了一处，倒不如好好套赵辞的话，把他与原主的前因后果问个清楚。
思及此，楚兮也没有犹豫，径直对赵辞点了点头，“赵公子请。”
……
两人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便敲定了同行。
而原本眼眶还有些许湿·润的楚灵，在看到赵辞与楚兮渐渐远离的背影后，那原本垂在身侧的手倏尔握紧成拳。
为什么——
她这段时间费尽心机接近赵辞，他一直都是规矩守礼的厚在一边，用着平静无波的眼神淡淡的看着自己。
但刚刚不一样。
在楚兮出现的那一刻，他眼底再没有其他人，甚至一反常态，主动邀请了楚兮。
楚兮对赵辞来说是不一样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灵，心里的不甘攀升至了顶峰。
为什么——
一个两个都在向楚兮靠拢。
自己究竟哪里比不上她！
楚灵咬牙暗恨，而便在这个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
“灵儿？”
楚灵心头一颤，而后幽幽的回身。
可不正是让她今日喝了这么多酒的罪魁祸首，顾修竹！
楚灵目光含恨的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许久之后，她的眼泪便像是决了堤，整个人愤懑的直接扑进了顾修竹的怀里。
“王爷那日进宫，为何冒天下之大不韪，硬要将妹妹留在王府。”
翰林院的弹劾帖，整个楚府皆是心知肚明，甚至在此之前，唐氏还胜券在握的跟楚灵打着包票，说楚兮不日便会灰溜溜的被顾修竹扫地出门。
而正是他们母女窃喜的时刻，却不料听说了宫里的传闻。
顾修竹竟驳了圣上的话，毅然把楚兮留在了身边。
楚灵没有忘记楚青云和唐氏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错愕，更没有忘记，唐氏看向自己埋怨的眼神。
“你不是说——顾修竹将你视若掌中珍宝。”
面对母亲当时的质疑，楚灵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心神空空如也，不敢相信眼下发生的这一切。
于是她用酒精麻痹着这一切，直到如今看到顾修竹。
那满腹的委屈再也无法忍住，一时随着酒意一道奔涌而出。
顾修竹看着怀中泣不成声的楚灵，虚揽着她好一会儿，半晌默然，“楚兮有非留在王府不可的理由。”
“理由？”楚灵抬起头，眼里蒙着一层水雾，“怕这不过是王爷动心的借口！”
这一声指控似是打开了楚灵的话匣子，尤其是想到楚兮刚刚和赵辞一道走远的背影，楚灵便怎么也克制不住，在顾修竹怀中怨声载道：“王爷喜欢妹妹便也罢了，可万一妹妹心不在王爷呢？！”
“王爷可知妹妹与赵大人交情匪浅，还有妹妹那孩子——若万一，万一那白那就是赵大人的种，王爷岂不是在给他赵家——”
“灵儿！”
压根没有等楚灵把话说完，顾修竹这头便已沉声打断了她。
他看着怀中酒意滔天的楚灵，冷然了半晌，将她推向了候在一旁的婢子手中，“楚姑娘喝多了，带她下去歇息吧。”
楚灵被顾修竹生硬的推出怀抱，她怔愣了许久，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修竹，“王爷……”
楚灵低落的期期唤着，可顾修竹难得没有动容，脸色一如刚刚的冷沉。
“灵儿是世家千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当是有杆秤，今日我权当你是喝醉了胡言乱语，这些污言秽语，我下次不愿再听到。”
语毕，顾修竹再不管脸色惨淡的楚灵，转身离开。
这大抵是楚灵自认识顾修竹以来，头一次看到他如此决绝的背影，只此一眼，心便如同掉进冰窖一般，凝结成霜。
“楚姑娘。”
那搀扶着楚灵的婢子见她神色如此，有些担忧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像是唤醒了楚灵。
她狠狠擦了擦眼角的珠泪，再站直身子时，眼底的脆弱已被狠厉所取代。
只有楚兮死。
她才能得到属于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