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四个字让楚兮等人当即愣在了原地。
而那男人话已说到了这里，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大白于众人。
“流家人自出生起就带着诅咒，中咒者今生活不过三十岁，诅咒每次发作，全凭个人毅力挺过钻心疼痛，药石无医……”
随着男人的话慢慢展开，楚兮当即操着凝重的神色看向了坐在身边的顾修竹。
若是她没有记错。
顾修竹身上的诅咒也是如此。
显然，顾修竹也是在男人的话里想到了自己，此刻脸色已然是晦暗难明。
眼看男人将这诅咒之事说的七七八八，楚兮当即叫住了他，“这漠下城里可是有解咒之法？”
男人轻笑，“谈何容易，要是流家解了咒，何至于如今还孜孜不倦的前往漠下城。”
男人的话又一次让气氛凝滞了下来。
而在一片安静中，一直沉默的顾修竹却是开了口。
他哑着声音，“可我记得，流萤当年是活过了三十岁的，倘若诅咒之事为真，她为何是个例外。”
“流萤是当年第一个进入漠下城的，谁也不知道底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有什么奇遇，为她续命了也未可知。”
男人的回答让众人缄默。
还是楚兮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呢，你又是谁。”
对流、明两家的事情如数家珍，甚至在沙土之下潜伏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寻找一个真相……
男人顿了顿，良久之后坦言点头，“我是明家第一个被选中的圣子，明朗。”
明朗的话如同晴天里的一个霹雳，而他也知晓众人心中的震惊，于是径直解释，“在明家，双生子意为不祥，所以我母亲当年生下双生后，便将我的弟弟养在了府外，也就是这个小竹屋。”
“第一次活人祭，过程远没有今日这般完备，再加之百姓也都是将信将疑的态度，我母亲买通了把守的人，偷梁换柱，用弟弟换了我的性命，那年我逃离了明家，但我弟弟却是永远停在了六岁。”
这段往事一直都是明朗的心结。
这些年来犹如噩耗一般束缚着他，头几年他还能在这小木屋里浑浑噩噩的度过，但随着午夜梦回梦魇的磋磨，在几年前，明朗终于决定走出这里，还给那个替他枉死的弟弟一个真相。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明、流两家的事情，而这所有的努力，如今皆汇成他手里的一本小册子。
这段往事过于沉重，楚兮等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倒是莫离看了一眼高升的日头，一脸感慨的叹息，“明日这个时候，活人祭就要开始了。”
莫离的话倒是把大家的关注力又拉回到了活人祭的本身。
楚兮看了一眼神色晦暗的顾修竹，而后重新振作起了精神看向明朗，“若照你一开始的打算，明日·你待如何？”
明朗抿了抿唇，“活人祭结束后，流家的人会出现在泉眼内，我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利用明家人的鲜血开启的石门，但我能辨声，这活门开启的时间约莫为六息，我本想拼尽全力，抢在最后一刻，与他们一道进入漠下城。”
“流家会有几人前往？”
“此事无法声张，若是人数过多，难免会惹来百姓猜忌，故而每次不会超过三人。”
楚兮打量了一眼明朗这细胳膊细腿，“即便你顺利进入了漠下城，以你一人之力如何对抗他们三人？”
“漠下城内地势复杂，若是运气好，我或许能在第一时间逃出他们视线。”
说到这里，明朗不由苦笑，“我已经等了十五年，这样的折磨我再不能撑过一天，即便就是真死在了漠下城，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解脱。”
楚兮顿了顿，随即了然。
他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所以才会将他们带到了这座小木屋，把他知道的所有托盘而出，若是他不幸死在那里，这世上总归还有知道真相的人。
只是可惜——
楚兮牵了牵嘴角，“我跟你一起去漠下城。”
这完全在明朗的意料之外，他脸色沉了下来，“漠下城虽然有赤日留下的宝贝，但底下危险重重，若没有流家人带路，谁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危险！”
“我们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明朗不解，“你们不是只想毁了这泼水祭？”
“现在多了一个。”
楚兮说着，不由分说的将顾修竹的手臂拉了起来，并抽出白照腰间的佩剑，在他胳膊上划出了一道细密的伤口。
血水涓涓的流出，仔细看去，能清楚的辨认出血液中的黑雾！
腾！
不过一眼，那原本端坐在位置上的明朗顿时激动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一改刚刚的信任，满眼都写满了对几人的防备，“你们是流家的人！”
果然。
原本还只是怀疑，但此刻在明朗的肯定下，楚兮已然确定，顾修竹身上的诅咒跟流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
顾修竹淡淡的把手抽了出来，止血掩袖的同时，语气微冷的说道：“我的母族是淮阳邹家，父族更是世世代代长在皇城根下，与流家绝无任何关系。”
“这不可能！”
明朗斩钉截铁的否定，“这是流家的诅咒，你身上流的是流家的血，你一定是流家的后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
顾修竹虽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出了怎样的差错，但是他对自己的身世有着万分的笃定，但这没必要与明朗细说，于是顾修竹最后只是淡淡说道：“我明日自会去漠下城找答案。”
话说到这里，顾修竹已然没有继续坐下去的耐心，他从位置上起身，只是在经过白照的时候，脸色微沉，“要是管不好你的剑，今后就别带了。”
白照：……
虽然说一天之内被抽走两次佩剑是他失职。
但我怎么可能会防备你跟楚兮啊！
你俩不逮着我薅压根就不会出现这种事好吧！
怨种白照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两句，然后认命的一声长叹，跟在顾修竹的身后离开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