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于莫离，“鬼”的处境似乎更加不好。
在他自沙地里跳出来的第一时间，顾修竹的身形已经快如闪电的出击，他身形在暗夜里如同鬼魅，在抽过那柄被他掷出的长剑后，开刃的那一面剑光准确无误的架在了“鬼”的脖颈之上。
“什么人。”
借着月色，大家勉强能将这“鬼”的相貌看清。
看起来有些文质彬彬的，就是眼睛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
那鬼挺直着腰杆，即便是在顾修竹如炬目光的逼视下，他也没有退缩分毫，“这话该是我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顾修竹敛眉，以他如今的体力没工夫与别人周旋，与其为之后留下个隐患，倒不如现在先结果了他。
这么想着，顾修竹挽了个剑花，而就在刀锋擦过他皮肉带出一条血痕的时候，蹲在一旁的楚兮却喊住了他。
“别杀他，他跟我们目的一样。”
楚兮的话音落下，那原本要刺进男人喉头的剑顿时转了个方向，下一刻越过他径直插回了白照的剑鞘之中。
紧接着，众人的视线看向楚兮。
而她所站的位置恰恰就是刚刚这男人所待的沙丘之下。
这里被他刨出了一个沙，沙坑里放着一贯水袋以及一些保存时间较久的馕饼，看得出来，他应当是打算把自己“埋”在这里一段时间，更准确的说，他是想等到活人祭的时候，借着就近的地理位置，将整个过程看个清楚。
众人心中了然。
而楚兮也起身走到了男人面前。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直接选择了开门见山，“我们想知道这泉眼下面有什么秘密，所以出现在了这里。”
那男人怔了怔，“秘密？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是流萤的神迹，是雨神收下人祭的象征？”
“我不信这些。”
楚兮的话让男人出神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天光即将大亮，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面前众人，然后默然转身，“你们跟我来。”
语毕，男人率先一步走在前面。
剩下顾修竹和楚兮等人站在他身后面面相觑了一眼，最终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
众人在男人的牵引之下来到了一处小木屋，这隐藏在密密麻麻的枯树之中，若非是有男人的带路，怕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里来。
男人将顾修竹一行带入小院，扔下一句自便后，他自己一人进了木屋。
这就把他们晾下了？
莫离有些纳闷的看着男人的动作，最后走到楚兮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咱们能信这人嘛。”
楚兮倒不似莫离这般担心，泰然自若的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了下来，“我们对泯河一无所知，即便这人当真跟我们不是一个目的，从他这里得到些消息也是好的。”
这大抵也是顾修竹的想法。
所以这个院子里，当属他们两个最为放松。
行吧。
莫离看着一个两个皆是如此，索性也心大的把事情放在一边，然后往楚兮身边的位置里老神在在的一坐。
“昨晚赶了一夜的马车，我正好休息休息。”
说着，莫离又冲着还傻站着的白照招了招手，“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啊。”
白照摇了摇头，抱着剑态度很是坚决，“我得防备他有个万一。”
白照觉得自己是这里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中坚力量，他得承担起保护大家的责任。
莫离看着他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索性随便了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闭目养神。
只是还没有等她睡上一觉呢，那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攥着一副卷轴，但是显然很是提防顾修竹等人，攥的颇紧。
男人在顾修竹他们面前坐了下来。
“你们对泯河了解多少。”
楚兮挑了挑眉，“一无所知。”
这四个字着实让男人惊愕了一番，最后脸上出现了一抹被戏耍的薄怒，“一无所知便来淌这浑水，你们莫不是诓骗我！”
“你且当我们是爱管闲事的好心人，此番经过漠北城，目的就是想废除这泯灭人性的活人祭。”
“泯灭人性……”男人喃喃重复了一番这四个字，最后冷冷一笑，“确实是泯灭人性。”
说罢，男人将手中的册子拍在石桌之上，然后看向楚兮。
“我确实是想找到这期间的秘密，所以近三年的活人祭，我都埋身于沙土之下，就为了看清她们是如何利用明家的人打开泯河底下的大门。”
底下的大门。
楚兮和顾修竹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色，这跟他们之前预想的一般无二。
楚兮重新看向男人，“那你看清了什么？”
男人默然了半晌，最后沉下了声音，“我只知道，明家人的血是打开大门的钥匙，活人祭上，百姓都是站在百里开外，他们看不真切泉眼内的情况，但我不然，我亲眼看着那些流着血的明家人一个个往外爬，他们寻求着生的希望，但最后——都被流家的人一脚踢回了坑底，如同对待草芥一般。”
男人说到后面不由握紧了拳头，言辞之间对流家的恨意不加掩饰。
楚兮越过他的仇恨，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惑在心底的问题，“为什么是明家？”
为什么。
流萤偏偏选中了明家。
而那泉眼底下究竟藏着什么东西才会让流家不惜布这样的大局？
男人沉默了稍许，最后似是打定了主意，“明家当年是赤日国的祭祀，但先辈起了歹心，带着神殿内尽数的宝贝叛逃赤日，赤日举国震怒，追杀明家至此，但明家得了神助，一场风沙将所有追兵都埋在了大漠之下。”
“赤日在最后关头在大漠底下辟出一方世界，并藏不少稀世珍奇于期间，落下箴言，只要以明家血脉为祭，便可打开漠下之城。”
楚兮没想到这期间竟还有这样的故事，只是——
“此事明家不知情？”
男人颔首，“他们若是早知此事，怕早为了底下的宝贝趋之若鹜了。”
男人说到这里，楚兮已将事情拼凑出了个大概，不过她还有一事不甚明白。
“流家为何不在第一次进入漠下城时，就将里面的东西搬空，反而制造所谓的泼水祭，每年重复着这样的仪式？”
“因为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