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向来是嘴硬心软之人,虽说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拉住自己时,那种关切与紧张却也不是假的。
彼时顾修竹见她脸色凝重,还玩笑着道:“你何故如此紧张。是看见什么了?”
“不是。”楚兮蹙眉道,“您的命数,我并看不太清。”
“什么意思?”饶是顾修竹没有学会相关方面的知识,也知道这不是好兆头,“很常见?”
“并不。”楚兮沉思着,“我很少看不清谁人的命途……总之你此行恐怕并不太平。”
“可有什么破解之法?”顾修竹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严肃地问过,“还是说,是无法改变的命数?”
“王爷不必如此紧张。”楚兮道,“没有什么命数是无法改变的。我虽并看不尽你的劫难,但我可以告诉您,若你平安度过此劫,很大概率能够收获意外之喜。”
“我这有一个锦囊。”她又摸出一只小巧的锦囊,“若您真到了百般无法之时,还望能尽绵薄之力。”
而那只香囊,一直被顾修竹放在胸前,像护身符一样戴着。
想到这里,顾修竹不禁望着那香囊出了神。也不知楚兮现在怎么样了,小朝云有没有长高?
如果钦州真如二柴所言都已经是“神女”下蛊的棋子,那便更棘手了。顾修竹不想滥杀无辜,于是他们便杀也杀不得;但他们倒是听神女的话,已经确是神女的棋子了。这下着实进退两难。难为顾修竹一行人又要治灾,又要对付宗门。
顾修竹拆开了锦囊。
锦囊里只有一张字条,字条上是楚兮的字迹。
顾修竹微微蹙眉,旋即又想通什么似的,醍醐灌顶一般眼前一亮。
晚间白照再看见顾修竹的时候,只见对方神采奕奕,一副神犬在握的模样,不禁好奇地问:“王爷您这是……有法子了?”
“自然。”顾修竹笑道,“二柴歇下了?”
“是。”
“给我拿张钦州地图,然后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估计就要被声讨,这将是场恶战。”
钦州地图白照自然是早已备好的,这几日空闲时他还特地走访多地去更改了有变的道路与水流,就等着摆平宗门之事和顾修竹一起讨论如何治灾呢,可如今要紧的宗门事宜还没解决,顾修竹就要地图,他却又些摸不清头脑了。
“王爷。”于是他送地图时叮嘱道,“我们是否应该先解决神女的事情?”
“我自然知道。”顾修竹接过地图,一眼便看见白照满满当当的笔记,“只不过治灾与破宗门,本就是同时进行的事情,我有数。”
兴许是白照的担忧之色太溢于言表,顾修竹反倒宽慰他起来,“钦州的百姓和宗门,我谁也不会落下。”
白照:?
是这个问题吗??
他明明是在关心顾修竹究竟分不分得清主次!!
不过,顾修竹在决策方面,也算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很少失误,他这么着急,倒显得自己杞人忧天。于是白照只好告退,吩咐门前的人明日多驻些看守,免得人来闹事,但万不能下死手,便也回了。
次日果不其然并不安生。
顾修竹平生第一次经历被闹到驿站的感觉。
平日里那些民众再有不满,也是万不敢闹上门前的,再者说当地的太守又哪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放他们进来?
钦州可以。这些人已然把神女当成了行动的唯一标准,就是万劫不复,为此舍生,也是出于大义。这么一看,反倒他顾修竹才是那个蛮不讲理强取豪夺的王公贵族。
至于太守,虽说他并不一定受了神女很深影响,但顾修竹推测他也进行着某种交易,对此事置若罔闻也是正常的。
百姓敢前赴后继地来,太守也敢不拦着人,这样的景象,实乃奇观。
喧闹的声音从一大早就没一。停过。偏偏白照还吩咐了门口的人不能下手太重,最多起个驱赶作用,因此前门愈发纠缠不清起来。
顾修竹垂眸给自己系着护腕,面对着白照的喋喋不休可谓是面不改色闻若未闻,在他讲完门口的人如何激动,如何声势浩大后,才缓缓抬眸道:“你随我去前面看看。”
白照愣了愣。
他险些以为顾修竹已经万念俱灰自暴自弃了。
“不可啊,”白照劝道,“前面的人看见您会更激动的,您不能以身犯险啊。若您真出了什么事,会有损威严的!”
顾修竹听着觉得好笑,反问道:“那你以为我该怎么样?”
“总也要避一避风头吧,这不是示弱,而是静候时机。”白照试探着说,见顾修竹不说话 又自觉多言,连忙半跪下来,“属下多嘴。还请王爷责罚。”
“说了多少次。”顾修竹拉住袖口遮盖护腕,“不要动不动就请罪请罪的,你可是摄政王的首席侍卫。”
“是。”白照摸不准顾修竹心思,病不敢起身。
“我倒是觉得,你说的极是。”顾修竹甚至悠然自得地坐下斟了杯茶,淡然道,“我们等个时机。你且过来喝茶。”
白照:?
虽说倒也犯不上用着“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名号吧,但此刻焦急的他却与稳如老狗的顾修竹形成鲜明对比。
但顾修竹的话他可不敢不听,也只好在顾修竹身边坐下,拿过茶杯一饮而尽,却不知是什么味道。
“怎么样?”顾修竹也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
“驿站怎会有碧螺春?”白照心知刚来的第一日顾修竹做戏诈出了李郡守的好菜,从而引出后面的贪污,可如今被戳穿,本不应还有这种奢侈品才对,“属下方才出神,并未品尝出来。”
“你没尝出来才是正常。”顾修竹又当着他的面自斟一杯,那茶壶流出来的清澈透明,他笑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碧螺春。清水而已。可如果我这样一说,你只怕会下意识觉着嘴里生了几分碧螺春的味道不是?”
的确如此。虽然白照带着心事饮下没有留心味道,但顾修竹方才那么一说,他确实生出这样的错觉。
“王爷的意思是?”白照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是。”顾修竹拿出那张地图,“我们不如先看看这图。昨日我看了楚兮的建议。”
“王妃给您寄信了?”白照挑眉,按理说,并不会有信件这样快才对。
“不是。”顾修竹嘴角不禁染上一分淡淡的弧度,“是临行前她给我的。她着实厉害,连这些都算到了。她说,如果实在五可解,可看一看锦囊。”
关于楚兮的卦术白照并不知细节,只略有耳闻,但也知道她是有此能力的,而楚兮平日的表现也让他相信她有出谋划策的能力。而且看顾修竹的反应,定然是十分有用。
“她怎说?”于是他问。
“四个字。”顾修竹垂眸看着地图,“她说,堵不如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