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盛怒的时候，即便是顾修竹身边的将士都难以招架得住，更遑论是赵赵莺儿。
因此。
虽楚兮只不过淡淡说了两句话，便已经将赵赵莺儿堵得哑口无声。
直到一阵热风吹在身上，让赵赵莺儿后背冒出了丝丝的凉意，她这才打了个寒颤回过了神。
“这，这规章从来都是管家来定，如今王府的管家权在我手里，怎，怎么也轮不到王妃来摆弄的。”
赵赵莺儿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的把话顶了回去。
但，她也只剩下这点儿镇定的。
赵赵莺儿硬着头皮勉强算是给自己在手下面前找回了些许场子， 而后喉头紧张的上下滚了滚，拉开了自己与楚兮之间的距离。
“王妃初来乍到，对王府行事怕是不熟，今日便就作罢，我下月再过来你这凭栏轩。”
这是赵赵莺儿留在凭栏轩的最后一句话。
语毕后，她甚至都管不上那群被楚兮镇住的壮汉，脚底虚浮的快步走出了庭院。
楚兮看着她近乎仓皇的背影，半晌后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下月？
你且看我会不会让你握着这所谓的管家权直到下月。
思及此，楚兮那冷冷的目光当即扫向赵赵莺儿带来的那几个碍事的家伙，“不走是等着我动手？”
只不过是一句反问，这些身形一个顶俩的壮汉当即跟筛子一般抖了抖。
“走走走，王妃万福！”
他们急匆匆应答的同时，朝着楚兮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然后一个个脚底抹油的落荒而逃。
没一会儿功夫。
热闹了好一会儿的凭栏轩终于回归了它往日的平静。
楚兮身上的冷意散了不少，她指了指那碎了一地的摆件，“找人收拾收拾。”说着，楚兮又朝一旁的暮雨点了点头。
“你跟我进来。”
暮雨不过一愣，下一刻便随着楚兮走进了寝房。
“跟我说说那嫁妆是怎么回事。”
楚兮进了房后，便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也没有旁的废话，开门见山的跟暮雨问起了嫁妆的事情。
倒不是她缺了那金银。
只是刚刚听暮雨只言片语提及的时候，隐约觉得这里头似乎还有什么文章。
果真。
从暮雨的口中，楚兮见识到了楚青云这一家吃绝户的本事。
——
楚母名唤陈芊，是淮阳巨贾陈家的独女。
但大成重农抑商，即便商人有滔天的财富，地位仍属末流，于是乎，陈家只能利用人脉买官鬻爵，举家迁来京城当了个九品芝麻小官。
但淮阳与京城完全是天南地北，初初到此的陈父没多久便因为水土不服，卧病床榻。
这病来如山倒，本以为只是一场寻常的风寒，到最后竟成了压死陈父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陈家便只余下了陈芊这唯一一条血脉。
此刻。
陈芊面临的不仅仅是人生地不熟的窘境，更是从小娇宠自己长大的父亲新逝，自己被迫要承担起整个家族的重任。
期间压力自然不用多喻。
而楚青云便就是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俘获了陈芊的芳心，不费吹灰之力的将迫切需要一个依靠的陈芊娶回了楚家。
陈芊本以为自己是重新找到了个依靠，没想到竟是所托非人，嫁进楚家没多久后，楚青云便又新娶了填房，当初的承诺变成了一纸空谈，但这倒也让陈芊及时醒悟，彻底看清了世间的男欢女爱。
最后根本不顾楚青云再三的花言巧语，意志坚定的将将陈家的所有财富通通留给了原主楚兮作为嫁妆。
陈芊想着，若有这些东西防身，楚兮将来就是再苦也必不会苦到哪里去。
只是陈芊万万没有想到。
这笔嫁妆后来竟然被楚青云惦记上了，为了尽快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楚青云默许了楚灵的做法，让楚兮代为出嫁，最终如愿的拿到了他汲汲营营半辈子都想要的东西。
楚兮听到这里，脸色已是难看非常。
“那……我娘亲呢。”
娘亲。
这两个字对于楚兮而言是如此的陌生，她孤苦了一辈子，从来没有一天得到过娘亲的爱护。
但陈芊为原主所做的种种。
足以当得起楚兮这一声娘亲。
倒是原本还再平铺直叙给楚兮说着往事的暮雨，在听到她这么一问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奴婢当年跟着夫人进楚府的时候年岁尚小，却也隐约记得，夫人生下小姐之后便下不了榻了。”
“那段时间，夫人房间里的药味滔天，我偶尔几次随嬷嬷去看夫人的时候，还能瞧见她吐出了黑血。”
黑血？
楚兮眼神厉了稍许。
若是寻常的病痛哪里能吐的出黑血！
楚兮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床榻对面的桌案之前，“娘亲的八字你可还记得？”
暮雨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记得。”
暮雨寻着回忆将陈芊的生辰八字向楚兮说得个清楚，而每随着她落下一字，楚兮执笔在宣纸上的推演便快上一分。
这是卦象里的命盘推演。
功力深厚的卦师可以从一个人的命盘里窥探出她的一生。
半个时辰后。
楚兮脸上滑落了一滴薄汗，她没什么血色的看着面前推出来的命盘，最后坐进了身后的太师椅里。
“小姐——”
暮雨看着楚兮这脱力的模样，满脸忧心的上去扶住了楚兮，“小姐，你还好吗？”
楚兮怔着没有应话。
好半晌后，她才喃喃摇头，“娘亲走的时候很是痛苦，那毒凶猛，到最后会蚕食人的五脏六腑，每挪动一分便是彻骨的痛。”
“毒！？”
暮雨满眼震惊的看向楚兮，“您说夫人那时候中毒了？！”
楚兮闭上眼颔首，似是在消化自己刚刚推演出来的陈芊一声，末了，她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我既唤她一声娘亲，这仇我定是要亲手为她讨回。”
“楚家——”
楚兮沉着一张脸细细将这两字念了一遍，就像是要将它拆骨入腹一般。
良久后，楚兮敛好衣袂，“暮雨，你且将母亲当年留给我的嫁妆清单找出来，明日——我们去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