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说这话，本是想让楚灵断了给自己上眼药的心思。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话音落地还没有两天，赵莺儿就拿着账簿找上了门。
彼时，楚兮正靠在藤椅里晒太阳。
楚兮掀着眼看了一眼来人，在见到阵仗不小的赵莺儿时，不禁挑了挑眉，“有事？”
“应了王爷的话，过来给王妃请安。”
话虽是这么说，但赵莺儿确是行了一个极为敷衍的礼。
楚兮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赵莺儿身后跟着的五六个身形剽悍的壮汉，“看你这架势可不像是来请安的。”
赵莺儿颔首，比了比手中的账簿，“确是还要跟王妃算笔账。”
说完，赵莺儿也不给楚兮反应的时间，冲身后的几人挥了挥手，“动手吧。”
“是。”
随着一声声中气十足的附和声音响起，这六个壮汉不由分说的走进了凭栏轩的前堂，各自搬起了其中几处大摆件就往外走。
“你们这是做什么！”
暮雨看着他们的动作，一脸震惊的冲上前质问起来，可还没等她摸到那几处摆件的边角呢，赵莺儿身后几个护卫就上前钳制住了她。
暮雨动弹不得，只能怒意勃然的瞪着面前的赵莺儿。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赵莺儿似的完全没有把暮雨放在眼里，她摊着手里的账簿对藤椅里脸色微沉的楚兮点了点头。
“王妃见谅。”
“这凭栏轩当初是根据您送来的嫁妆清单来配比装潢的，可我昨夜轻点了一番库房，发现你那嫁妆凭空少了一半，按照规矩，你这儿的东西我自然也是得克扣一些的。”
嫁妆？
楚兮蹙眉看了一眼暮雨，“有这回事吗？”
暮雨怔了怔，随即讪讪点头，“小姐出嫁的时候，是老爷说——怕您料理不来这些东西，所以帮你先收着，所以夫人留给你的嫁妆如今大半，确实是在老爷的手上。”
楚青云？！
这事楚兮倒是头一次知晓！
楚兮在心里默默把这笔记下，而后冷眼扫向了赵莺儿。
“东西你要拿便拿，别动我府里的人。”
赵莺儿闻言朝那钳制住暮雨的两个侍卫比了个眼色，待得暮雨讪讪回到楚兮身边的时候，赵莺儿将手里的账簿翻页。
“王妃的吃穿用度，王府定然是有义务要料理的，但王妃你那儿子——”
赵莺儿轻蔑的撇了撇嘴，“王爷有给别人养儿子的闲心，我可没有，所以这笔费用理应从王妃每月的份例里克扣。”
“这倒也不难算，如今我就直接让我的人取了。””
赵莺儿是压根没有想跟楚兮商量的意思。
而等她把话铺垫到这里，她也终于露出了她假公济私的爪牙。
“华裳扣三、珠宝首饰扣五、绫罗布匹扣十……水粉扣二。”
赵莺儿朗声清点。
越说到后头，眼底的得意便越不加掩饰。
“好了，都去王妃的房里搜仔细些，务必照着刚刚所说的一般无二。”
“是！”
那些前脚才搬空了前堂的壮汉又一次领了命，眼看着他们便要薅起来了衣袖往楚兮的房间里冲，这头反应过来的暮雨当先一步，直接张开手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胆！王妃的寝房岂是你们这群男人能进去的！”
更何况，他们眼下要翻找的还是楚兮的贴身保镖物件！
这事儿要穿出去，楚兮名声要是不要了！
如此想着，暮雨当即拽下了腰上的钱袋，而后愤愤然的将之掷到了赵莺儿的身上。
“小少爷用了王府多少银两，我们照价填上就是，姑娘你何必如此行事！”
“银两？”
赵莺儿看着掉落在手中账簿上的钱袋子，眼里满是讥讽，“我缺的是这些银两？”
说着，她直接双手一翻，仍由这钱袋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啪嗒。
一声闷响响起，赵莺儿再不看面前的暮雨，径直对那些壮汉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壮汉们面面相觑，正准备拨开面前挡路的暮雨，但当他们抬脚的下一刻，茶盏就直接碎在了他们身前。
“我看谁敢。”
一言出，整个凭栏轩顿时死寂一片。
这正是眼下脸色难看的楚兮。
她本不想多事，奈何有人当她柔弱可欺，竟是步步紧逼，变本加厉。
既如此。
那今天——
你赵莺儿什么都别想从我凭栏轩带走。
思及此，楚兮起身朝赵莺儿走了过去。
楚兮动真格的时候，那身上的气势着实唬人，便是赵莺儿脚步都不由跟着后退了一步。
等赵莺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一片懊恼。
她挺了挺身子，努力找回了些许底气，“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楚兮没答，只是目光在周遭左右看了看，最后当着赵莺儿的面捡起了几块颇大的石子儿。
石子儿放在楚兮的掌心，她上下掂了掂，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目光有些躲闪的赵莺儿，“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楚兮的动作颇具有挑衅的意思，赵莺儿丝毫不怀疑，下一刻这些边角粗糙的石子儿会直接砸在自己脸上。
赵莺儿拿账簿的手紧了紧，“我这是按规章办事，王妃若是不从，王爷那边——”
赵莺儿的话甚至还没有说完，下一刻楚兮就扬起了她握着石子儿的手。
赵莺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砰！
几声巨大的脆响在整个院子里响起，赵莺儿心头狠狠一震，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那几座刚刚被搬出来的摆件，此刻赫然被楚兮用石头砸的稀烂。
碎片飞溅，擦过了赵莺儿的衣料，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狼狈的口子。
不难想象。
若是楚兮的力道再大一些，这些碎片或许会直接划伤赵莺儿衣料底下的肌肤。
赵莺儿看着自己脚底下一片的狼藉，怔然站在原地，一时没有了任何声音。
倒是楚兮看到她这张完全褪去血色的脸。
心底总算是舒坦了几分。
楚兮后退了一步，就好像刚刚那一切都不是她做的一般淡淡拍了拍手。
“你那个规章我不喜欢——”
“从现在开始，我来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