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靠在车壁上正洋洋散散准备看接下来的热闹。
却没想到上一刻还两眼灼热盯着顾修竹的莺儿，竟将目光调转到了楚兮的身上。
“这就是修竹哥前几日娶回来的王妃？”
这话里竟是还带着几分审视的口吻。
果真。
莺儿问完后上下左右把楚兮瞧了个遍，最后有些轻蔑的瘪了瘪嘴，“半点儿没有王妃该有的风华。”
嗤！
你还点评上了。
本想看好戏的楚兮当即没忍住轻嗤出声，然后迎着莺儿的目光回道：“确实——你倒是有那风华，可惜没我这好命，只能在王府当个大丫鬟。”
“你——”
楚兮的一句话霎时让莺儿变了脸色。
她与顾修竹身份上的天堑是她这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鸿沟，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用这事儿来呛声自己。
结果这楚兮倒好！
当庭广众底下竟直接揭开了她最不愿直面的伤疤，莺儿哪里还能波澜不惊，脸色顿时变得一团铁青。
莺儿的敌意即便是马车里的小朝云也感受到了。
他挪动着身下的小屁股黏到了楚兮的身边，一双小胖手紧紧的保住了楚兮的胳膊，“娘亲——”
小朝云既紧张这凶凶的女人会伤害到楚兮。
也紧张自己能力小小，保护不了娘亲。
他一张小脸写满了担忧，只是眼前这一幕落在莺儿的眼底，则化成了莫大的震动。
“娘亲！？”
她目光在车内三人的身上飞快扫了一圈，最后震着瞳孔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顾修竹。
“修竹哥！你竟娶了个有孩子的女人！”
认识到这一点的莺儿，就像整颗心被抛到空中狠狠震了震，“莺儿虽不出生名门望族，但好歹自小便跟在修竹哥身边，原先我当她是楚家的嫡女，你要娶我便借着这功夫回乡祭奠父亲，好止我内心优思，可如今——如今竟告诉我这女人还有个孩子。”
莺儿一双眼睛瞪得猩红，“王爷！莺儿到底哪里不如她了！”
莺儿一声声的质问砸向了顾修竹。
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反而将原本和小朝云靠在一边的楚兮径直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我谅你祭奠孟叔心神激动了些，此番舟车劳顿，你先下去歇息，明日一早再来向王妃请安。”
“王爷！”
莺儿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顾修竹，但在对上他一贯冷漠的神情后，她红着一双眼狠狠点头，“好好——莺儿改明儿再来向王爷王妃请安。”
这一番话似是从莺儿的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而话音落下之后，她最后剜了一眼在顾修竹怀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楚兮，最后愤然转身离开。
顾修竹揽着怀中动也不动的楚兮，看着莺儿的背影许久，这才淡下声音看向了怀里的楚兮。
“你靠的倒是舒服。”
楚兮挑了挑眉，“你这用完就扔的坏习惯是跟谁学得？”
说着，她撑着顾修竹坐了起来，重新靠回了自己的原位，“刚刚拿我当工具人气你那小丫鬟的时候，怎地不是这态度？”
顾修竹顿了顿，“不是气——是教她早点断了执念罢了。”
执念？
楚兮还想在顺着这话仔细问问，可顾修竹这闷葫芦显然不欲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把话说完后便当先下了车走进了王府。
……
灵云阁。
楚灵倚在贵妃榻上听着秋灵把刚刚外面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半晌后她眼底闪过一道讥讽。
“莺儿的父亲赵蒙当年为救王爷而死，王爷怜她孤苦，将她收在王府，可偏生她拿这点儿恩情裹挟，要身份掌家权——如今竟是还妄想要王爷的爱，也难怪王爷当众驳了她的面子，断了她的心思。”
语毕，楚灵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眼底的光逐渐变得笃定，“走罢，去见见我们接下来的盟友。”
盟友？
秋灵怔了怔，“小姐想联手莺儿姑娘赶走王妃？”
“找她？”楚灵闻言轻嗤出声，“那是个什么事儿都放在脸上的主儿，这般蠢的盟友我可不要。”
但只此一句，楚灵也没有再多做解释，带着秋灵走出了她的灵云阁。
——
一炷香后。
楚灵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摆弄着纸鸢的楚兮。
“妹妹真是好闲情。”
楚兮瞥了一眼面前的楚灵，这女人来了这么久，憋了许久，楚兮还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没成想最后竟冒出这么一番扯谈。
她二人什么时候是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聊这些无用东西的时刻了？
楚兮靠进身后的藤椅，“听说你前几日遭了风寒，发了高热。”
楚灵见楚兮总算是搭理了自己，不由来了几分劲道，“我原道是妹妹不关心我呢，原来——”
楚灵话还没有说完，楚兮便凉凉打断了她。
“我之前是不信的，但今次看，倒确实像是烧坏了脑子。”
楚灵的笑就这么生生僵在了嘴角，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是在按捺心中的怒意，许久后才勉强缓神。
“妹妹说笑了。”
“省省吧。”
楚兮直接打断了楚灵那点儿虚情假意，“你我相看两生厌，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直接开门见山说你的来意。”
楚兮当真是半点面子都没有给她。
楚灵落在身侧的手恨得握紧成拳，半晌后才缓缓道：“我看妹妹似乎是半点儿也不着急。”
楚兮淡淡的看着她，也不催促，便就是等着她的下文。
楚灵恨透了这种被拿捏的感觉，但话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把话说完。
“我听闻妹妹今日见过了莺儿姑娘，你或许不知，莺儿姑娘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她父亲更是因王爷而死，王爷对她的情意非比寻常，如今她回来，妹妹若是不抓紧留住王爷的心，只怕是——”
“等等。”
楚兮皱眉抬手，径直打断了楚灵这端的喋喋不休，“楚灵，我看你是打错算盘了，你看我像是愿意被你当成枪使的人吗？”
说着，楚兮将手中的纸鸢掷在石桌之上，失去耐心般从藤椅里起身，“她莺儿想要什么我不关心，只要她不把手伸到我凭栏轩，即便她要掀了这临安王府，我也不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