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追问细节,听着对方的描述,倒与寻常的楚兮无异,甚至一些小习惯都一样。
可二公子毕竟没有多少闲心,可以提供的,也只有这么一些了。
白照不想无功而返,便让下面的人又去四周调查了几日,谁知他们这一去就碰上了中书令所邀请的围猎,白照便同他们约好用这样的方式传达消息。
这才有了这样一通“无功而返”来。
其实白照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顾修竹慢慢与楚兮齐行,便听见小朝云坐在楚兮身前,软糯糯地道:“我给娘亲射一只墨狐吧。”
楚兮亦是笑道:“好啊。”
这林子确实是已经被人情理过一遍,这一路上也不见什么猛兽,连听也听不到半点动静。
甚至那些遮路的参天大树也被情理了不少,看来这些人是真的忌惮这些金枝玉叶的贵族们,生怕他们细皮嫩·肉的受了一点伤。
除却一些小兽踩在枝干上的轻微声音,几乎听不见除了他们之外的什么声音。
小朝云侧了侧头,似乎是听见了什么,随后便回头问:“爹爹,朝云有马吗?”
顾修竹原先也在观察,忽然听见他问起来,下意识回头,回答道:“有。在后头。”
是一匹小马。马的毛色看起来很好,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是匹好马。
小朝云被楚兮扶着下了马,随后便又自己独身上了小马,接过弓,笑道:“我听见了兔子的声音。”
“如何得知是兔?”暮雨奇了。
“体重。”小朝云答道,“不会是鹿。边缘地带兔子比较多,应当不会错。”
说罢,他又静了一秒,似乎还在听声辨别位置,而后向着顾修竹与楚兮笑道:“爹爹,娘亲,就在不远处,朝云去去就回!”
他扬手驾马,便消失在丛林里去了。
“没问题吗?”莫离紧张地问,“要不要跟上去?”
“不必。”顾修竹道,“的确不远。尚且听的清楚,这里已经被请过一遍,不会出问题。”
“好吧。”射猎方面,莫离的确是新手,但听顾修竹这样说,也就放下心来了。
小朝云那边,他行了没几步便瞧见了那只兔子,正如他所想,那兔子极其肥硕,也正因如此,它跑不太快。
小朝云经昨日那一场餐宴,发现莫离喜欢吃这些,本也就是为了给她加餐而来,自然想挑只肥美的。
更何况这只跑不快。
兔子也发觉了它,求生欲驱使着它慌乱地跑起来。小朝云观察了一会,便发觉了它轨迹的规律,心下做了决定,手上便抬起弓来。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他正待出箭,却忽然听得破空的声音。
几乎是下一刻,那兔子应声而倒。
来人的手法极其稳健,这一箭的角度正好将兔子钉在了树桩上。挑选的位置也极佳,甚至没有出了多少血,便一动不动了。
不。
小朝云很快地又想。
这绝非“正好”。
他回头望去,一人正驾马而来,马蹄踩碎枝干的“嘎吱”声音不绝于耳。
那人走近了。
也是位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模样,亦是十分俊俏。
他看见小朝云,立马翻身下马,做了个同辈间的小礼,笑道:“真是好巧。不才与顾公子看上了同一只猎物。”
小朝云倒不需要下马,高高地回他一礼,又看了眼那只断了气的兔子,道:“好箭。只是瞧着你眼生,还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
这话其实不太礼貌。
开参加围猎的,谁不是王公贵族家的掌上明珠?虽然也分个三六九等,但总都是心高气傲的。对方认识他,他却喊不出对方的名字,着实有些不尊重人了。
但小朝云亏在很少去参见活动认一认这一辈的公子小姐们,倒也怪不得他了。
小朝云自觉这会不主动问,一会再暴露自己不认识对方才显得不礼貌,因此也抛去了心理负担,索性这样问了。
对方似乎对他的全然不避讳有些感到意外,挑起一边眉毛,语气却仍旧谦逊:“在下秦江海之子,秦凭。”
“哦。”小朝云只觉得秦江海这个名字耳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这人是谁来,却仍礼貌道,“久仰。”他是在武艺和才学上下了不少功夫,在这方面却始终是个短板,只在平常听别人谈论时偶尔记一两个名字,也是为难他了。
不过这位秦公子似乎挺好说话,目前也用不着打听令尊究竟身份如何,倒不如别了之后再去找爹爹一探究竟。
小朝云是这样想的,也觉得这样没有任何问题。
秦凭倒不清楚他的心理活动,很自然地道:“家父是六品文官,陛下登基后就请辞了,这些年也无所作为,顾公子不清楚,也很正常。”
他似乎有些心酸,却还是在最后向着小朝云报以一笑。
也是,出生在官场世家的,谁不想有所作为,光宗耀祖,可出生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命定的天堑,很多时候,出生反而限制了仕途的前程。
谁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是达官显贵,家族是名门望族,自己再入官从仕,多么名正言顺。
特别是面对着出生如此的小朝云 这等落差应当更明显。
小朝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也报以一笑,换了话题:“秦公子准头了得。”
“练过。”秦凭倒没有很在意,遥遥看了一眼那兔子,随意地道,“你好像很在意。今日抢了你的手,着实抱歉。秦某愿意让出猎物以表歉意。”
他这话说的其实有些敏·感。若是换了旁人,便是一定要疑心他是不是既逞风头抢自己猎物,还要高高在上“拱手相让”,平白做出一副高傲嘴脸了。
但他语气诚恳,也没有怪异神色,还是面对着冷静又鲜少与同龄人接触的小朝云,当然不会有别的问题。
小朝云摇头道:“不必了,多谢好意。”
秦凭也是个迟钝的,这会才后知后觉道:“哦,抱歉啊,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没有。”小朝云答他,“秦公子想多了。”
“多谢了。”秦凭便策马过去,捡起了那只断了喉管的兔子,随意地放进马身上系起来的娄里。
“你瞧着面生。”秦凭又道,“而且赵焕对你意见似乎很大。”
小朝云没说话,只是坐在马上静静地望着这位秦凭。
他看上去可不像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小朝云私心并不想让太多人谈论这些事情,虽然楚兮并没有表现的很难过,他也不是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