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带着人回去疗伤，又临时给他们换了路线——避着这坑走，重新开路。
他们惊魂未定，却不敢耽误工期，也只得按捺下心中不安依言继续。
后来有人一铲子下去，却被什么东西卡住，动弹不得，像是土下有什么硬·物。
那人觉得奇怪，立马喊了其他人过来，一起挖开了那块地方。
那便是令他们魂飞魄散的东西了。
他们挖出了一个头骨。
他们本就被先前的事情弄得鸡犬不宁，这会就看见这东西，谁受得了？
白照一时半会又来不了，他们拿不准主意又实在怕得很，这才有李六壮着胆子前来找顾修竹的事情。
“头骨？”顾修竹问，“那里是坟地吗？”
“不是不是！”李六立马说，“当时白大人规划路线的时候，还问过我们有没有哪里是不能动的地方。那里不是坟地！”
“那钦州那些地方是坟地？”顾修竹又道。
“这……王爷，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们钦州的土地上啊，是不可能有坟地的！这骨头的主人估计死的可怨，造孽啊……”
顾修竹看他一眼。
他倒是对这个结果不意外，但却对李六如此快下了判断的行径感到意外。
李六兀自唠叨了一阵，似乎也注意到顾修竹的目光，赶忙道：“王爷，您有所不知。我们钦州啊，惯行的是水葬。”
“您也知道，钦州人·流量不大，来钦州的人也不多。”他“嘿嘿”笑着，“即便是外地人来了，也得讲究一个‘入乡随俗’，何况还是这种大事上。您说是这个理吧。”
顾修竹微微颔首。
这也就不怪了。钦州的土地上，不会出现白骨才是。那么这个白骨，就一丁不是意外出现的。
恐怕又是个大事。
顾修竹只想了一会。李六心里着急，步子也快，没一会就带着他到了地方。
那里还有着些人，有原本戊组的人，也有些路过这里的寻常灾民。
他们似乎还有所忌惮，远远挨着一处没人过去。
倒是有小孩子想看，却很快地被爹爹娘亲捂着眼睛抱走了。
因而，还站在那的小孩子就显得相当起眼。
顾修竹一眼就看见了小桵。
相比于其他脸上好奇与害怕交织着的小孩子，她显得平静极了。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远远站着，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小桵。”于是顾修竹快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小桵看了他一眼却病不说话，既不问安也不行礼，正如初见那日一般。她的眼睛就像死水一样平静，直视着似乎能够吞噬人心，这样一双眼睛放在这样小的孩子脸上，似乎有些过于违和。
“小桵看见有很多人在这里。”她说，“所以来看看。”
“王爷。”顾修竹正欲再问两句，忽然听见白照的声音，“您来了。”
“嗯。”顾修竹也只好收回目光，“受伤的人怎么样了？”
“腿受了伤。”白照道，“没有大碍。”
“那样是最好。那具骨头怎么样了？”
“还在原地。”白照带着他去了现场，“我挖开了附近的土壤，没有发现别的部分——王爷，您似乎与那个女孩关系很好。”
他话题转的太快，加之目光又瑞友若无地盯着顾修竹身后。
“嗯？”顾修竹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转头就看见小桵正盯着他这边，“不。没什么。她是个孤儿，并不喜欢睬我。你继续吧。”
“……因此我认为这个骨头的出于意外的可能更大。”白照依言继续说，“我认为此事不大，不足以引起重视。但他们受了惊吓，恐怕心里会不满。”
白照这话说的委婉，是在提醒顾修竹别忘了他们的最主要目的是稳固人心取得民信并挽救钦州，而非简单的治灾。
顾修竹自然没忘。有巫蛊术的影响，哪怕是一点事故创业很有可能让神女借机钻了空子。
“你知道钦州是水葬吗。”他想了想又问。
“是。知道。”白照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但这不能说明什么。总有些例外的。钦州背后都已经被巫蛊腐蚀了，有那么一两例例外也并非不可能。”
顾修竹闻言，却难得地否认了他：“不。白事，是人的最深刻信仰。丧葬大概率不会因巫蛊变动。”
“而且你觉不觉得，神女最近有些过于安静。”顾修竹的眼神阴鸷下来，透露出几分并不容易被发觉的杀气。
他原本的计划是，他们的行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为了钦州，目前来看，也没有威胁到通天塔，扬言“为了钦州”的神女当然不好说什么，既然她都不好说什么，那么那些受她影响颇深的脑肝涂地的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总归先前已经如此直白地表达了恶意，神女就是打定主意要与他们交恶，她也一定对他们的行为有一定程度的预判。
顾修竹见识过楚兮算卦的可怖之处，只是她总是为这批自己的。神女虽说与楚兮没有关系，但这会这可怖的卦术开始向着顾修竹，他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它的恐怖。
他早已做好了还没开始就受尽神女阻挠的打算，灾民也许不知，但神女一定知道通天塔附近的泥土松散，若是挖渠一定容易使通天塔下的地势暴露，顾修竹偏生要堪堪在那下手，在她眼中，这都是司马昭之心。
白照也是瞬间想通了这些，点头道：“的确如此。但她是否可能是不想此地无银三百两，才不好如此指明？”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顾修竹当然想过。神女不可能愚蠢到告诉灾民她阻挠顾修竹一行人是因为通天塔之下有不可言说的东西。
“另外。”白照看向通天塔的方向，“本就有事想与您商议。被这些事情耽搁，竟然险些忘了。”
顾修竹也向通天塔的方向看过去，驿站在钦州边缘，离通天塔很远，他们都工程也还要一整天才能到通天塔，除了那次他们去通天塔，他们来钦州的这些时日，竟是没有去通天塔附近的地方走过一遭。
钦州以通天塔为中心，通天塔周围人口密集，房屋紧凑，而向外部递减。
白照还未开口，顾修竹就已经隐隐预感他要说什么了。
“前几日我去那里勘察地形。”白照道，“那里当真是热闹非凡。”
制作地图的时候，白照为了更好地的观察地貌，都特地赶在白天去，钦州人口虽多，但本身钦州也大，加之他在外围过惯了，一时间竟然不适应这极其热闹的景象。
除了房屋外部装潢完全比不上京城，单看人的精神面貌，完全看不出这是天灾正盛的地方。
“后来，为了赶工，我在晚上去了一趟。”白照声音很低，像是在陈述着什么悲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