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偷情瞒不住人。七太太和杨副官的私情,渐渐地,外面就有风声了。姨太太多的地方,众家太太一人两只眼睛,一只半都是盯别人的,再加上她们的贴身丫鬟,眼睛就更多了。不仅眼睛多,而且嘴毒、嘴碎,大家都喜欢的,就是彼此的八卦。
虽然一时间杨森迷恋于新娶的姨太太,还没醒过神来,但听到风言风语后,杨副官可是怕死了。怕到什么程度?有时候七太太掀起了旗袍下摆,杨副官居然没法勃起,一有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当初色胆包天,不管不顾,现在想到事发之后的后果,开始是一个人惊出一身冷汗,后来两人一嘀咕,都出了一身冷汗。七太太也怕得不行。当然,杨副官的心思更重,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逃跑。跑也未必能有活路,但是不跑,一定死路一条。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把他们给告发了。两个虾米落在网里,不蹦吧,一定落在锅里,蹦一蹦,说不定还能落在水里。
杨副官对七太太说:“你要是不跑,那我就自己跑了。”
事不迟疑,说干就干,俩人抽空一商量,七太太匆匆收拾了一些细软、银钱,连点掩饰都来不及做。杨副官弄来一辆带蓬的马车,偷偷把七太太和细软装在一个麻袋里,悄悄背了出去,背到马车上,然后赶着车,推说是给杨森办事,一路到城门都没有人拦着。
这个过程,如果没有人发现,或者发现得晚一点,兴许他们还能跑得了。但是,他们刚刚离开,就有眼尖的姨太太发现了里面的猫腻,然后就跑到七太太房里敲门,发现没有人,马上就报告了杨森,说是七太太和杨副官一并不见了,然后添油加醋地说了好多好多。
杨森在七太太房间转了一转,发现一些细软不见了,衣柜也有被翻过的痕迹,一下子就明白了,就像冷不丁被抽了一记大嘴巴,气得都不知道什么叫生气了,急急派了一队骑兵,快马去追,传令说:“务必要把这两个贱人给我带回来,活的死的都行!”
杨副官对城外的路不熟,出城之后,竟然拐到去金堂的路上去了。金堂的人对成都城里的动静一直十分警觉,一直都有暗哨盯着,发现一个年轻军官赶着马车往这边来了,立刻报告了黄七爷。黄七爷带着满妹截下了马车。杨副官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倒是七太太直截了当,痛痛快快,竹筒倒豆子,把实情相告。
黄七爷听了之后说:“你们的祸事大了,没准过不了多一会儿,就该有追兵来了。”
七太太哭着说:“那可怎么办哪,怎么办哪,求大爷救救我们。”有心不管这事儿吧,两条人命呢。满妹想了一想,对黄七爷说:“这两个人,救还是不救?要救的话,就彻底把杨森惹翻了。”
黄七爷痛快地回答:“已经翻了,再翻一次无所谓了。”
满妹迅速地盘算了一下,对七太太和杨副官说:“你们想活吗?想活的话,就听我的。”
杨副官连忙说:“听,你们怎么说我们都听。”
“多少得冒点险。”
“怎么都可以,只求你们救我们。”
“你们先在街上晃晃,一会儿,追你们的人就会赶过来。看见他
们了,你们就往那边那条山沟里跑,看见没有,就是那条山沟。山沟的中间有条路,要尽量快,如果被追上了,那可就救不了你们了。只要你们跑进山沟,剩下的事儿,就不用你们管了。”
满妹转过来,又对黄七爷说:“请告诉弟兄们,抄家伙,跟我走!”
红旗老五没等七爷发话,就吹起了紧急集合的牛角。
这一阵儿,由于满妹迭建大功,在帮里的威信大增,实际上已经远远超过舵主了,所以她怎么安排,大家都听。
不一会儿,人都到齐了。大家跟上满妹,一起往山沟里走。
边走,满妹边跟大家讲安排。她说:“追人的,多半是骑兵。待会儿,我们的人分成两拨,埋伏在山沟的两侧。那边的人,听我的枪响,一排齐射,专打马。这边的人,待人落马之后,齐射打人。记住,必须齐射,不能乱放枪。听我的枪响,一齐扣扳机。剩下的,我一个人包圆了。”
满妹的如意算盘是,杨森的姨太太逃跑,追兵少不了,至少一个排。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短枪队,打个伏击,有了这次的缴获,她可以搞一个手枪队了。
满妹说完安排,还加了一句,“不过,这么一来,兴许杨森会报复,不知道大家乐意不乐意?”
所有人都说“不怕,干好了”。袍哥人家,不兴拉稀摆带,尤其是在人前较劲的时候。
待大家埋伏好了之后,只见杨副官一脸惊恐地赶着马车就奔过来了。他的后面,烟尘大起,一队马队直直追了过来,这帮大兵一边追,还一边淫荡地嚎叫:“小娘们,等等我!”
待马车驶过,满妹猛然站起,对着打头的军官啪的一枪,军官应声落马。这边众兄弟,排枪齐射。虽然大家的枪法不怎么样,但排枪
齐射,百多支枪一起放,以多打少,马的目标又大,侧面射击,命中率还是蛮高的,一大半的马都倒下了。然后那边又是一阵排枪,倒在地上的人又被射中不少。满妹左右开弓,不过抽袋烟的功夫,一个排的骑兵基本上都报销了。只有三五个落后的,抹头逃了。这队杨森骑兵,一听说主公的七太太跟人跑了,莫名兴奋,就像警察捉奸抓嫖一样,光顾追人了,根本没考虑会被埋伏,突然遭到袭击,一下子被打蒙了,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光挨打,因此损失惨重。满妹这帮子此前没有打过正经仗的人,这一回,就像是在练习打靶,煞是过瘾。
追来的人,是杨森的警卫营的一个骑兵排,果然用的都是短枪。这一下,金堂的堂口多了十七八支短枪,还都是从云南倒腾进来的好枪,满妹可是乐坏了。那时节,军阀的队伍的编制都比较大,人员比较少,一个排一般都不到三十人,有时候一个师也就两三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