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阿狗死了,跟一个虽说是便衣但很可疑的人一起死了。小红闻讯来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马上告诉满妹:你的人暴露了,赶紧撤。
满妹的人刚走,侦缉队连同警备司令部的人都过来了,大搜捕之后,什么也没找到,只抓了几个毛贼。
赌场的人倒是也见过死人,但是这样的死法,让他们感觉这里的事儿可是不小。赌场也是生意,这个赌场的庄家曾经干过一票昧良心的事儿,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也就没有再声张。但是这个事儿引起了小红和满妹的注意。
有了这个事儿之后,满妹和小红有了警觉,赶紧约束队伍,不再放人出来。已经恋上了小翠的小宝也只能忍了。大家聚在一个大的堂口,在一个固定的码头当挑夫。所有人都在满妹视线之内。其实,即使不这样约束,有了黄阿狗的教训,人也都学乖了。
这个事儿让这个赌场和赌场的庄家再一次出现在满妹的视线里。满妹和小红多了一个心眼,开始查这个赌场。仁字号堂口的人告诉她们,当年告密的是一个赌徒,一查,发现这个赌徒根本不问世事,就是好赌,她们未免心疑,终于从上次告发黄七爷的那个赌徒家人那里寻出了蛛丝马迹。也是该着这个庄家败露,因为那个告密的人事先把告密这事儿告诉了自己的家人。小红发现,原来此人告密是庄家露的消息。这一回,赌场的庄家没有滑过去,得了他该得的。
小翠依旧在纠结,几次走到督府门口,又走了回来。她知道,如果把袍哥兄弟的事儿告官,是三刀六洞的事儿,袍哥的人饶不了她。但是女人的思维跟男人不一样。虽然说青楼女子也是江湖儿女,但为了自己心仪之人,无视江湖规矩,也是可能的。
小翠是个简单的人,她的哲学就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她的好,就是用她的身子尽量讨人家的欢心。如果人家待她不好,就不伺候,或者干脆逃跑。她从来没遇到过像现在这样的难题,又没有人可以问。纠结的她,一时间茶饭不思,小腰围都减了半圈。同行的小姐妹见她不开心,搞不清楚情况,就拼命拉她搓麻将,故意输点钱给她。一般来说,小翠在叠翠楼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刘湘这段时间也非常紧张。四川的军头打打杀杀,自打护国运动以来,已经十来年了,从来没有什么战争让刘湘这样紧张过。此前无论怎么打,大家大抵按照江湖规矩来,战事再激烈,也不会伤及对方的家人和财产。打赢了的人,一般也不会对输家做穷寇之追,而且会特意派兵保护对方留在城里的家眷,甚至还可能发封电报给对手,告诉他“令尊、令慈大人,我来替你尽孝了”。当然,无论仗打得多么激烈,任何一方也不会派人去暗杀对手。即使打败了,财产还在,再买点枪,东山再起也是不难。
但是这回不一样了,因为狼子野心的杨森要一统全川。如果他赢了,不会给任何人留余地的。他赢了,套用一句老话,那别的军头就是“无噍类”了,都得死。
正因为如此,刘从云动了心思,想要在开战之前把杨森给做了。他说他算了一卦,今年杨森流年不利。关键是,以他的判断,只要杨森死了,杨森庞大的队伍立即作鸟兽散,那就不用刘湘动武了。
每当把这个道理跟刘湘讲的时候,刘湘都会笑笑,不置可否,始终没有点头同意。刘从云也是以诸葛亮自命的人,《三国演义》上,诸葛亮经常自作主张,不经主公同意,就擅自行动,刘从云也想自作主张。为了此次行动,刘从云仔细盘问了杨森那里过来的杨副官,详细了解了杨森的饮食起居、各种癖好,然后自作主张地开始找刺客。找到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杨森雇来刺杀小红的那位老家伙,江湖人称鬼见愁。但是,临要行动的时候,还是被刘湘派人给拦住了。
刘从云很生气,一连几天都不见刘湘。他有点想不通,不管杨森多凶,只要他翘了,他的集团就解体,这样便宜省力的好事干吗不做呢?其实,当年的军阀都是这样,只要老大完了,集团也就完了,杨森如此,刘湘也如此。但互相派人行刺,却是一种不合道义,也不合规矩的事儿。在四川,尤其如此。大家像是约好了似的,谁也不干。行刺成功还好,一旦失手,那么,就会立即成为众矢之的,以后的日子就不好混了。
最后,刘湘给刘从云送去了一个美艳的女子,还让这女子带了一封信。刘从云也不客气,先把女子受用了,心满意足,再打开那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军中袍哥遍地,如果不按江湖道义来,人心解体。
尝了一个美艳的女子的肉体,再看到这句话,道理讲透了,刘从云心里也就平衡了,转头给了那个刺客点银子,把人给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