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言语化作最锋利的刀，刺破了那片由绝望构筑的苍穹。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叶清风那番惊世骇俗的辱骂中，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方的慕青鱼、苏清歌、嫣红衣，三女彻底石化。
她们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她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叶清风可能会屈服,可能会虚与委蛇，可能会用某种秘法逃离。
但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回应一位魔帝的意志。
那不是挑衅。
那是将对方的尊严，连同祖宗十八代，一起刨出来，放在脚下反复践踏。
“夫君他疯了？”
嫣红衣喃喃自语，九条狐尾都吓得僵直了。
高天之上，那只由黑暗构成的巨眼，纹丝不动。
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那片深邃的黑暗，反而愈发凝聚，愈发纯粹。
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压缩到了一个极致的点。
许久。
一个冰冷到不含任何杂质的声音，再次在叶清风的脑海中响起。
不再宏大，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好。”
“很好。”
仅仅两个字，却让叶清风的九窍玲珑道心，疯狂预警。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想也不想，体内的纯阳道元，天魔真身，剑道意志，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
试图在身前构建起最坚固的防御。
然而，晚了。
那只黑暗巨眼，瞳孔的中心，忽然亮起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幽光。
那道幽光，无视了空间，无视了时间，无视了叶清风身前的一切能量屏障。
它就像一个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的概念。
直接印在了叶清风的眉心。
“噗！”
叶清风的身躯，在半空中剧烈地一震。
一口金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喷洒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肉身没有受伤，神魂也完好无损。
但是，他却清晰地“听”到了一声脆响。
那声音，源自他最核心，最本源的地方。
他的九窍玲珑道心之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一股阴冷、死寂、充满了终结与腐朽意味的气息，正顺着那道裂痕，如同跗骨之蛆般，疯狂地向内渗透。
试图污染这颗完美无瑕的道心。
“哼。”
叶清风闷哼一声，立刻调动道心本源的力量，化作重重壁垒，将那股入侵的气息死死围困。
双方在他的道心世界中，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拉锯。
与此同时。
高天之上的黑暗巨眼，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
那眼神中的意味，不再是漠然。
而是一种……欣赏。
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完美艺术品。
它没有再多做停留，那遮天蔽日的庞大眼瞳，开始缓缓消散。
不是崩溃，而是如同一副画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地卷起，收回到了未知的维度。
笼罩全城的绝望意志，随之退去。
天空，重新恢复了晴朗。
阳光再次洒下，照亮了满城的疮痍。
仿佛刚才那末日般的景象，只是一场噩梦。
“呼……呼……”
城中劫后余生的人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许多人瘫软在地，相拥而泣。
“结束了？”
轩辕霏霏扶着墙壁，双腿还在发软。
“不，是开始了。”
慕青鱼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半空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叶清风！”
苏清歌第一个反应过来，化作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将缓缓坠落的叶清风，一把揽入怀中。
入手处，是一片冰冷的僵硬。
他的身体，没有一丝温度。
“夫君！”
嫣红衣和慕青鱼也瞬间闪身而至。
“他怎么了？那个大眼珠子对他做了什么？”
嫣红衣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伸手探向叶清风的鼻息，却发现他的呼吸平稳，心跳也依旧有力。
可他就是双目紧闭，人事不省。
“是道伤。”
慕青鱼的见识最为广博，她将手指搭在叶清风的眉心，感受着那股隐藏在最深处的死寂气息，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的道心……裂了。”
“什么？！”
苏清歌和嫣红衣同时色变。
对于修士而言，肉身重创，可以重塑。神魂受损，可以温养。
唯独道心，是根本中的根本。
道心一旦破碎，轻则修为尽废，重则身死道消，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道心之裂，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恶毒的诅咒。
“那个混蛋！”
苏清歌的眼中，燃起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她恨自己的无力。
恨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剑，在那只眼睛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都怪我，要是我刚才直接把它吞了，夫君就不会受伤了。”
嫣红衣瘪着嘴，又是自责，又是懊恼。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慕青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大局的掌控者，她不能乱。
“此地不宜久留。那魔帝的意志虽然退去，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再来。”
“立刻返回城主府静室，布下最高等级的法阵，隔绝一切探查。”
“清歌，你护法，红衣，你去安抚城中秩序，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定义为魔族余孽的最后反扑，不要引起更大的恐慌。”
慕青鱼迅速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条理清晰。
两位女子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轻重缓急，立刻点头应是。
苏清歌抱着叶清风，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嫣红衣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转身飞向城中广场。
她那娇媚的声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响彻全城。
“大家不要怕！刚才那只是魔崽子们临死前放的一个屁，已经被本圣女给打回去了！”
“现在都给老娘打起精神来，该搬砖的搬砖，该治伤的治伤！”
“谁要是再敢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本圣女就把他吊在城门口，当风干肉！”
一番话，简单粗暴。
却意外地有效。
那些还沉浸在后怕中的民众，被她这么一吼，反倒回过神来。
是啊，连妖族圣女都说没事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