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地牢,深藏圣殿之下万丈,常年不见天日。
空气里一股子铁锈和霉菌混合的味儿,阴冷潮湿,吸进肺里都带着凉气。
地牢最深处。
嫣红衣被粗大的玄铁锁链钉在石壁上,身上新添的鞭痕狰狞交错,那是涂山风的杰作。
气息弱得跟风里的小火苗似的,随时都可能灭。
但她那双眼,依旧亮得吓人。
“吱呀……”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一道光照了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涂山风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他换了身干净的白袍,手里端着个玉碗,里面盛着紫色的黏稠液体,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感觉如何?”
他走到嫣红衣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声音却腻得发慌。
“是不是很绝望?”
嫣红衣偏过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呸!”
一口带着血沫子的唾沫,不偏不倚,正好糊在涂山风那张漂亮得不像男人的脸上。
他脸上的笑,僵住了。
伸出手,用袖子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脸上的污秽。
但他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看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他将玉碗递到嫣红衣嘴边,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腥甜味更浓了。
“此乃我族秘制的同心蛊,喝了它,立下血誓,终生为我涂山之奴,将你的妖神传承与我共享。”
“我,可以饶你不死,甚至,还能让你继续当你的圣女殿下。”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嫣红衣看着那碗泛着邪光的液体,忽然笑了。
“涂山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涂山风眉梢一挑:“不然呢,现在的你,还有的选?”
“当然。”嫣红衣笑得更灿烂了,“我,可以选择死。”
她直视着涂山风,眼神里只剩下嘲弄和鄙夷。
“想要我的传承,做梦去吧!”
“你找死!”
涂山风被彻底激怒,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就要把那碗同心蛊往里硬灌!
说时迟那时快!
嫣红衣贝齿猛地一合,竟是狠狠咬在了自己的舌尖上!
一股决绝的死志轰然爆发!
她要自绝心脉!
“该死!”
涂山风脸色大变,急忙打出一道道元封住她的经脉。
嫣红衣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体内的妖神血脉也随之狂暴紊乱,竟是要自爆!
“疯子,你这个疯子!”
涂山风又惊又怒。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丫头性子如此刚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眼中杀机毕露。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族的噬神大阵更硬!”
他一把扯下锁链,拖着半死不活的嫣红衣,走出了地牢。
他要在祭坛上,当着全族的面,启动禁忌大阵!
活生生,从她神魂里,把妖神传承给剥出来!
……
涂山圣殿,祭坛。
气氛压抑得让人想死。
所有狐族子弟再次被召集到广场,看着被扔在祭坛中央,浑身是血的圣女,脸色复杂,眼神躲闪。
涂山风立于祭坛边缘,神情冰冷,双手翻飞,结出诡异的法印。
整座青铜祭坛亮起血红色符文,一股让神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气息,从地底缓缓苏醒。
“噬神大阵,起!”
涂山风暴喝。
轰隆隆!
圣殿剧烈摇晃,祭坛地面裂开,八根雕着恶鬼图腾的黑石柱破土而出,将奄奄一息的嫣红衣围在中央。
血色锁链从石柱射出,刺入她的身体。
剧痛让昏迷的嫣红衣骤然惊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的神魂,被无数无形的恶鬼疯狂撕咬!
“哈哈哈哈!”
涂山风看着痛苦挣扎的嫣红衣,发出了癫狂的大笑。
“现在后悔,晚了,你的血脉,你的传承,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垫脚石!”
血光越来越盛,嫣红衣的意识渐渐模糊。
脑海中闪过师尊慈祥的脸,闪过苏清歌她们……
最后,定格在一张可恶的笑脸上。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刹那。
一个平静的声音,穿透时空,在每个人耳边清晰响起。
“我,允许你动她了么?”
声音不大。
却有无上威严。
疯狂运转的噬神大阵,骤然停滞,吞噬一切的血色光芒,凝固在半空!
所有人骇然抬头。
不知何时。
天,变了。
九轮弯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纵横十九道,无边无际的巨大棋盘。
天地为局,众生为子!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天穹漫步而下。
他一步步走来,脚下荡开大道的涟漪,整座涂山都在他脚下轻轻颤抖,仿佛在迎接君王。
“叶清风!”
涂山风看着那道身影,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他怎么会在这?
迎客峰的人都是死人吗!
叶清风停在祭坛上空,俯瞰着脚下的蝼蚁,语气平淡。
“给了你三日,可惜,你不中用啊。”
“你!”涂山风又惊又怒,“休得张狂,此处是涂山,有我族大阵在,你……”
话没说完。
叶清风只是轻轻抬手,对着下方气势汹汹的噬神大阵,虚虚一握。
那八根坚不可摧的黑色石柱,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布满全身。
随即,轰然炸裂!
涂山风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大阵被破的瞬间,涂山风胸口如遭重锤,喷出一道血箭。
他满眼血丝,死死盯着天上那道人影,表情扭曲。
“不可能,噬神大阵是我族先祖所留,你怎么可能……”
“呱噪。”叶清风都懒得搭理他。
帝兵在手,天下我有,跟你解释,你配吗?
他屈指一弹。
一道黑白二气轻飘飘落下,没入嫣红衣体内。
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濒临溃散的神魂被重新稳固。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嫣红衣醒了。
她睁开眼,视线里,是那张熟悉脸庞,泪珠子却不争气地滚下来,“你再晚来半步,就只能给我烧纸了。”
叶清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熟稔,“放心,阎王爷的本子上,没你的名字,我说的。”
做完这些,目光落在涂山风身上,“好了,现在轮到你了,说吧,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