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风脸色煞白。
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他毫不犹豫,化作一道血光,便要撕裂虚空遁走。
然而,下一刻,像一只撞上玻璃的苍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了回来。
整片天地,不知何时,已成一方巨大的棋盘,将一切都牢牢锁死。
“别白费力气了,我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叶清风摇了摇头,像在看一个傻子。
涂山风彻底绝望了。
他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叶清风,眼底闪过一丝癫狂。
“你不能杀我!”
他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咆哮:
“我是涂山族长,我若身死,涂山大阵便会彻底失控,九峰崩塌,数万族人,都要给我陪葬!”
“你想为了一个外人,让我整个九尾天狐一族,万劫不复吗?!”
他试图用全族的性命,绑架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叶清风停下脚步,玩味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虚空轻点。
涂山风骇然变色,他与涂山大阵之间那血脉相连的感应,竟然像是被一把剪刀,咔嚓一下,剪断了!
“这座棋盘,叫轩辕棋。”叶清风淡淡开口。
“现在,涂山大阵,由它接管。”
他看着面如死灰的涂山风,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而我,是它的主人从现在开始,你说的,不算。”
涂山风整个人如坠冰窟。
权柄被夺,他不再是这片土地的王。
“不,不……”
他失魂落魄地后退,怎么也想不通,固若金汤的计划,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
“你到底是谁?”
他抬起头,声音里满是恐惧。
叶清风没理他,只是抬起眼皮,扫过广场上那数万名噤若寒蝉的狐族。
“今日,涂山清理门户。”
声音不大,却如天道敕令,砸进每个人心里。
“助纣为虐者,杀。”
“摇旗呐喊者,废。”
“余者,不究。”
话音一落,他并指如剑,在空中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黑白棋线凭空出现,将整个广场一分为二。
楚河汉界。
“生与死,自己选。”
广场上,死寂一片。
无数狐族面面相觑,挣扎,犹豫……
终于,一位年迈的长老颤颤巍巍地走出。
他看了一眼祭坛上神魔般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涂山风。
一咬牙,一跺脚,跨过了那条线。
他站到了嫣红衣的身后。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从。
很快,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向生的一侧。
几十息后,涂山风身后,只剩下稀稀拉拉几百名死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没得选。
“好好好!”
涂山风看着众叛亲离的景象,怒极反笑。
“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猛地转头,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叶清风身上,竟是打算引爆神魂!
“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陪葬!”
一位问圣境强者的自爆,足以将此地夷为平地!
广场上,瞬间乱作一团,尖叫四起。
然而,叶清风只是静静看着他,眼神平淡。
“我说过,在这里,你,说了不算。”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即将吞噬一切的毁灭能量,轻轻一点。
“定。”
一个字。
空间,凝固了。
涂山风身上那狂暴的能量,被硬生生按下了暂停键,定格在爆发的前一瞬。
他保持着狰狞疯狂的表情,动弹不得,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与不解。
这是什么力量?
言出法随?不!
这是执掌规则!
“游戏,结束了。”
涂山风,连同他那些死忠党羽,在所有狐族惊骇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飞灰。
一声轻响,是棋子落在玉盘。
涂山之主,涂山风,形神俱灭。
他那几百个死忠党羽,眼睁睁看着主子化作飞灰,脸上血色褪尽,一个个瘫在地上,屎尿齐流。
“大人饶命,我们是被他蒙蔽的!”
“我们愿将功赎罪!”
叶清风没搭理,甚至懒得再分一个眼神过去。
他转身走到嫣红衣面前,指尖一划,斩断了她身上的锁链。
“剩下的,你处理。”
嫣红衣点头。
她走到祭坛边缘,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敬畏,忐忑的脸。
新任族长的声音,清冷而决绝,传遍全场:
“执法队何在!”
“在!”一队银甲狐族轰然应诺。
“涂山风党羽,助纣为虐,罪无可赦。全部拿下,废去修为,打入锁妖塔,永世不得踏出半步!”
“是!”
执法队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哀嚎声,求饶声顿时响成一片。
没有一个族人求情。
所有人都明白。
涂山的天,变了。
……
当广场上血迹被冲洗干净,涂山老鬼在几位长老的搀扶下,走上祭坛。
他看着那个身姿单薄,腰杆却挺得笔直的徒弟,老眼中满是欣慰与心疼。
老人深吸一口气,朗声宣布:
“今日起,嫣红衣,为我九尾天狐一族,新任族长!”
“尔等,拜见新族长!”
广场上,数万族人齐刷刷单膝跪地,山呼海啸。
“我等,拜见族长!”
嫣红衣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小拳头悄然握紧。
从这一刻起,她背负的是整个九尾天狐一族的未来。
她下意识地去寻找那道身影,却发现叶清风不知何时,已经带着苏清歌她们悄然离去。
涂山老鬼望着叶清风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
他活了几千年,自问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年轻人。
时而懒散如邻家少年,时而霸道如执掌生杀的神王。
你永远猜不透他,也永远看不穿他。
“此子,非池中之物啊……”
老人长长一叹。
“与他结下善缘,或许是我涂山万年来,最大的幸事。”
夜深了。
涂山夜空很特别,九轮颜色各异弯月高悬,洒下清冷又柔和的光辉。
圣殿之巅。
这里是涂山最高处,历代族长观星悟道的地方。
嫣红衣一个人坐在屋檐上,还穿着那身繁琐的族长祭服。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肩膀微微耸动。
白天的杀伐果断都随着夜风散了,现在,她只是个会害怕会无助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