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精彪努力地辨别着殷崇阔所说的一字一句,时而愣神时而点头,殷崇阔说完话于精彪问道:“那他们找我们混进李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殷崇阔愤愤地骂道:“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白瞎老天爷给你一双好眼睛,狗屁都看不出来,鬼冥神教无疑是想夺武林盟主之位,李风清若是被搞臭了,他们才有可能如愿以偿,懂不?”
于精彪仍是一头雾水,继续问道:“他们又没把我们怎么样,我们凭啥听他们摆布,为他们效力呀?”
“笨笨笨......”殷崇阔重重地拍打着于精彪的脑皮,说道:“你以为我想当奴隶呀,我还不是怕变成活死人嘛,只要我们按照他们的意图去做,他们才肯每个月给我些解药,滚滚滚......说这些就头疼,赶紧把李忠长那边给我看住喽......滚......”
李风清坐在檀木床前单手握着惜鸢的手,目生怒火眉头紧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柳风嫣在丫鬟的陪同下急匆匆地走进惜鸢的闺房,无视任何人的存在径直走到仍在昏迷的惜鸢床前。见到已经心急如焚的柳风嫣,李风清松开握着惜鸢的手站在一旁,消去满脸愁容安慰着说道:“师妹,你来了,先别急,我刚给惜鸢把过脉了,丫头的伤势无妨大碍,更多的是急火攻心所至,我已命下人给丫头煎些去火的草药了……”
柳风嫣单手一挥止住了李风清的说话,关注地看着惜鸢良久之后,说道:“丫头是怎么回来的?这孩子已被你我宠惯的太过任性,向来惹祸不少,但这次……我想知道,丫头的受伤和李忠长到底有没有关系,李忠长的身后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师妹……”李风清看看周围的仆人手一挥说道:“你们先行退下……”转回身李风清接着说道:“今天把守西城门的守卫,早上亲眼看到惜鸢追着李忠长出了城门,匆匆忙忙跟在后面的还有七个生面孔,快关城门时守卫仍不见惜鸢回城,于是带着几个兄弟在城外荒野地发现了惜鸢,送回来时已然是这般状况。至于此事能和老李能扯上多大干系……”李风清话说至此,床上的惜鸢紧闭双眼胡乱地摇着头,低声地连连喊道:“冷风岛……冷风岛……”同时,大大小小的汗珠在额头上渗了出来。李风清满脸疑惑自顾自地说道:“冷风岛?”
柳风嫣更是满脸狐疑地看着李风清说道:“殷崇阔?”
李风清迟疑了一会儿喊道:“顺子……”守在门外的顺子推门而进“在……”李风清极其严肃地说道:“派人把净尘门在寿州城内的所有店铺都给我封了,不管是掌柜的还是店小二,一个人都不得外出,如有违令者杀……还有,你把李忠长给我喊来。”
顺子抱拳道:“是……”顿了片刻又说道:“李……李管家已经不知去向,酒楼和绸缎庄掌柜的找李管家有事相商,结果怎么也找不到人,刚刚找到我正要向您禀报呢……”
“什么……”李风清感觉到事情真的不是自己想得那样简单,剑眉倒竖厉声喝道:“先派人去封锁所有店铺,另外加派人手搜铺李忠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意坊顾梦绵的闺房中红烛摇曳,纱帘中一对男女,突然,“砰……”的一声,闺房的木门从外面被人踹开,两个黑衣人疾步冲进闺房之中,鬼探头于精彪站在殷崇阔的身后,手中的火把将整个闺房照得通亮,殷崇阔怒喝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我让你支撑起如意坊以谋大业,你倒是在这养小白脸来了,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你说你在这么个小偷小摸的小白脸身上翻了船,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顾梦绵和朱六慌乱地整理着衣物,顾梦绵跪着从床上滚落到地面,浑身发抖地跪在殷崇阔的面前,怯怯地说道:“不知道岛主屈尊大驾如意坊,有失远迎还请岛主恕罪……我与朱郎是真爱,不曾违背岛主的嘱托……”
殷崇阔的斗鸡眼狠狠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顾梦绵,咬着牙根愤愤地说道:“真爱?哼哼哼……如今净尘门已经开始怀疑到我们冷风岛了,并且开始彻查我们安插进净尘门的人,都是这个朱六干的好事,你还狡辩说没有辜负我的嘱托?”
“这这……,李忠长一直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不可能……”侧脸看了看床上的朱六,顾梦绵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的突变,转回头对着殷崇阔恳求道:“如果真如岛主所说,梦绵愿意一人承担,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岛主效力,以求将功补过,还请岛主放过朱郎吧……”顾梦绵再次看向朱六急切地说道:“你快走……”
朱六早已吓得满脸铁青浑身发抖,听到顾梦绵再一次的催促才爬下床向门口跑去,经过殷崇阔的身旁,殷崇阔视若不见,只是把手悄悄地背于身后,待朱六摸到门框的一瞬间,殷崇阔右臂轻抬,随手掷出的六枚铜钱依次镶嵌在朱六的后脑之上,朱六“扑通”一声倒地身亡。依然跪在地上的顾梦绵眼泪横流,弱弱地说道:“属下知罪,如今朱郎已逝,请岛主也赐我一死……”
殷崇阔漏气的嘴里再次挤出阴冷说道:“你坏我大事,你认为我还会留你在这个世上吗?”说完,殷崇阔手臂一挥,数枚铜钱径直打进顾梦绵的颈项之中,随着一腔鲜血喷涌而出,顾梦绵无声倒地。随后,于精彪手中的火把丢向红木大床,不多时,整个如意坊便被熊熊大火所包裹。
回转冷枫岛的路上,于精彪向殷崇阔拍着马屁说道:“属下就是佩服岛主如此果断英明,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付黑白鹰王呐?”
殷崇阔的斗鸡眼望向如墨的夜空,沉思良久说道:“我自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坏我大事的罪应该归在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赵惜鸢的身上,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于精彪继续问道:“我们安插在净尘门的那些人该如何处置,还有那个李忠长……”
殷崇阔瞅了一眼于精彪笑了一下说道:“你小子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总算有了些长进,能考虑到如此之多实属不易,不错不错……安插的那几个人他们就算死也没那个胆子把我冷枫岛供出来,他们总要顾及他们妻儿老小的安危……至于那个李忠长我倒是有些顾虑,这样,把我的命令传给下面我们所有的眼线,一经发现李忠长先斩后奏,并得赏金十贯……”
忘尘阁惜鸢的闺房中,香笼散发的花香弥散了整个闺房,惜鸢的脸颊渐渐有了红晕,柳风嫣呆坐在惜鸢的床前,眼中不时闪现着泪花,李风清脚步轻轻地来到近前,低声问道:“惜鸢怎么样了?”
柳风嫣侧头看了看李风清,整理了一下惜鸢的被角,示意了一下李风清,随后两人走出闺房,柳风嫣轻关房门转身对李风清说道:“你对惜鸢视如己出我应该感谢你,都是你我给她惯坏了,这个孩子现在的脾气实在太大,不过经过你的内功调理再加上那几副草药,丫头的确好了很多,刚刚醒来看看我又睡了过去,我想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李风清凝视着柳风嫣说道:“视如己出……是啊,我真的拿她当做是我们的孩子看待,如果当年你不是毅然决然地跟着赵国忠去了南唐,我们的孩子也该是这个年纪了……现在这里也不会叫‘断尘崖、忘尘阁、净尘门了’……”
柳风嫣把头转向一边,满脸愁容弱弱地说道:“当年我无法背叛指腹为婚的父母之命,或许也是我们今生没有那个缘分吧……”突然,闺房之中传来惜鸢的呼唤:“娘……娘……”柳风嫣急速转身推开房门快步走到惜鸢的床前,一把抱住刚刚坐起来的惜鸢,眼泪夺眶而出说道:“惜鸢呐惜鸢,你可吓死为娘了……”
惜鸢柔柔地说道:“娘……我没事,就是感觉口渴,能给我些水吗?”
身后的李风清端着一碗茶,面带喜悦地说道:“我的丫头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呢!来来来赶紧喝吧,喝完我的惜鸢又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啦……”
惜鸢接过茶杯大饮了一口,袖口沾了沾嘴角说道:“舅舅,那个李忠长呢?如意坊的顾梦绵是不是冷枫岛的人?他们安插……”
李风清拦住惜鸢地问话说道:“好了好了,惜鸢刚刚恢复,咱们先不去考虑这些问题,等你完全恢复好了,舅舅再慢慢讲给你听。”
惜鸢嘟起小嘴说道:“舅舅,惜鸢没事了,你现在就和我说说吧,你若不说恐怕我的伤势又该严重了。”
柳风嫣转向李风清说道:“你就和惜鸢说说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好好好……我说,”李风清的脸上略带一些严肃地说道:“那天你追着李忠长出来西城门,等西城门的守卫把昏迷的你送回来之后,李忠长就不知去向了,至于这段时间安插进我们净尘门的人,在我逼问时都是咬破牙根下的毒药包毒发身亡,当我追查如意坊时,如意坊已在头一天的夜里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如意坊是不是和冷枫岛有干系现在真的无处查找了。”
惜鸢愤愤地说道:“我就说李忠长有问题吧,你们就是不信我,哼……”
“是是是……”李风清陪笑说道:“我们都是老眼昏花了,还是我们的惜鸢慧眼如炬,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过舅舅还是要提醒你,还有很多的江湖险恶是你不曾见过甚至是你想不到的,今后再有什么事一定要和舅舅商量后再去做,记住了吗?”
“嗯……好吧。”惜鸢乖巧地答应着。
寿州向西两百八十里的唐州,数月内滴雨未落,艳阳当头大地裂开一道道深深的口子,仿佛要吞噬掉地面上的所有生灵。连续数日赶路的李忠长尽显颓废之态,早已没有了往昔大管家的光彩,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嘴唇干裂双眼布满了红红的血丝,右手颤颤巍巍地拄着一根木棍,闻到“仁义面馆”飘出来的面香,李忠长不禁空咽了一下干涸的喉咙。李忠长望了面馆许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掸了掸身前的灰尘挺起原本佝偻的脊背,大步走进仁义面馆,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用沙哑的声音使劲地喊道:“掌柜的,先来壶龙井再来碗素面……”
“来了来了……”柜台里一个女子放下手里的账本,急忙走出柜台,看到乞丐模样的李忠长,轻蔑地说道:“这位爷,年景不好旱灾连连,我这小店也是勉强度日,实在……”
李忠长一听掌柜的如此口吻,立即拍桌而起,怒喝道:“你这妇人不要小瞧于人,你看我这身装束就以为我乞丐吗?想当年风清镖局在江湖中扬名立足之初,你还是个咿咿呀呀的孩童吧……如今的净尘门你可晓得呀?”
妇人满脸堆笑地说道:“哎呀哎呀……这位爷,净尘门的李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哇,您是……”
李忠长挥了一下衣袖双手背与身后,傲慢地说道:“在下正是净尘门的大管家李忠长……”
妇人赔着不是地说道:“你看我这双狗眼,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可是李爷今日为何装束得如此狼狈呀……”妇人吐了一下舌头看着李忠长。
“唉……”李忠长叹了口气说道:“现在风清镖局的总舵已经搬至寿州,有人禀告李爷说唐州的风清镖局分舵有些不太安生,做了一些在此地让百姓愤恨之事,李爷特意让我前来查看,谁知半路遇上了抢匪,才落得如此这般……”
妇人听到这里急忙招呼李忠长坐下,回到柜台拿过茶壶回到桌前说道:“李爷,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实在没有龙井来招待您,这普通的茶水还是一样解渴的,您先喝着,我这就安排后边给您煮面,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