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浑噩噩地点头，然后去了海边。
我还是想去求一求龙王，可是我又有些不敢，我怕龙王也和灵泽仙子是一样的人。
忽然间，海上风浪大作，我看见远处的几只渔船在飘飘摇摇。
心下一慌，我便飞身施法将船稳住，令其安全到岸。
直到看见渔民们好好地下了船，我才松了口气。
「好一副神仙心肠呀。」
海岸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他遍体鳞伤，说话时语气有几分衰弱。
我忙细细察看他的伤势，他瞧着我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
「我可是妖，你也救么？」
「妖又如何，你受了伤被我遇上，难道要我见死不救不成？」
我施法为他稳住伤势，然后给他服下伤药。
好在我这些日子四处救人，身上带着不少的药。
只是他的伤口太多，得妥善处理。
我倒了一点酒清洗他胳膊上最大的伤口，他痛呼：「疼！」
然后咬了我一口，我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他的唾液——有毒！
他看着我的样子，哈哈大笑：
「不是仙人么？怎么还怕我这点毒？」
我口吐白沫，尽量吐字清晰：
「我……我还在……试用期。」
片刻后，我才缓过劲儿来。
我本就仙力薄弱，又受了鞭刑，正是虚弱之时，所以我才会一时被蛟毒侵扰。
他告诉我，他叫叶辰，是条妖蛟。
此番受伤，就是因为他妖的身份被海里其他神仙排挤，看不惯他，所以联合起来要取他性命。
「我还以为我这次必死无疑了，小仙灵，你叫什么名字，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我叫长乐，报答嘛，就给我个五星好评呗。」
我的集好评时限只剩下二十天，再不赶紧集一集，我连最后的指望都没有了。
叶辰强撑着嘴角的笑容，点亮了我玉牌上的五星好评：
「你还真是——神仙心肠。」
再见他是几天之后，他排着队来喝我施的粥，在一众衣衫褴褛的百姓中显得格格不入。
「哎呀，小长乐，你这粥怎么是甜的呀？」
他喝了一口，仿佛很是享受。
我手上动作不停，无暇顾他：
「一边呆着去，有什么话等我忙完再说。」
我施完粥，他还在一旁坐着，桌上的粥碗已经空了。
「找我什么事？」
「来看看小长乐。」
他斜撑着头，眼带笑意。
「什么小长乐？我叫长乐，别瞎叫。」
「我可是快要千年的妖，你和我比起来年轻得很，我叫你小长乐哪里不对？」
「贫嘴。」
06
他说他无处可去，回海里又要被人打，不如跟着我。
于是我带着他在世间游历，当然主要是为了集好评。
我还是无法像碧霞仙子说的那样去帮人升官发财。
其实那些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只消一个障眼法便能助人科举作弊，金榜题名，亦或是盖点假章做点假账，商人便可日进斗金。
这些事情对法术要求都不高，可若是要我用障眼法帮人，我还不如去帮街上卖艺的人变戏法呢，这样我还能攒点钱买米施粥。
他看着我为了好评的事东奔西跑：
「成仙可真累，忙上忙下的，又要救这个，又要帮那个。要我说，你不如跟我回海里玩玩。」
我睨了他一眼：
「不怕挨打了？」
他挠了挠头：
「唉呀，骗你的。我当时本来就被我父王揍了一顿，那群小子趁虚而入才把我伤成那副样子的，放在平时我可不怕。」
「父王？你父亲是什么王？」
他捂住嘴，做惊讶状：
「糟糕，说漏嘴了。」
跟我在这演？
我夸了他两句，将他捧上了天，他便三言两语讲述起他的身世来。
他是龙王和蛇妖的私生子，从小在龙宫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五百岁那年，龙宫众人发现了蛇妖，于是聚众要将她处死。
龙王有心相护，可是仙妖不两立，他没法违背民意，照做了。
这些年，他和龙王时有争吵，一是为囚禁自己的事情，二就是为龙王当年的懦弱。
当时我在海边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和龙王吵了一架，龙王打了他一顿，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可是却遇到龙宫的仙虾仙蟹以为他是闯入的妖，要将他诛杀，他好不容易才脱身。
他是近千年的蛟，法力自是比我深厚得多，在他的帮助下，我的好评很快便集得差不多了。
回去交任务的前一天晚上，他陪我在月光下看海。
「好多的水。」
我看到海，便想到水，想到三州大旱，想到百姓灾荒。
他化出蛟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海水，将海水挽成了花儿：
「小长乐快看！」
我看见海水波光粼粼，可还是不及他的蛟尾来的炫耀夺目，美得摄人心魄。
「好漂亮的尾巴呀。」
他尾巴上的动作一滞，又很快恢复：
「有眼光，我可是举天之下最帅气的蛟，这尾巴自然也是最漂亮的。」
我正打算怼他，却突然有一阵刺眼的白光袭来，正中他的蛟尾。
他闷哼了一声，摔倒在地，赶紧将蛟尾收了起来。
我向白光来的方向看去，是一对仙人前来。
「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了妖蛟。」
「传闻妖蛟生来乱世，今日你我得遇，应该趁其羽翼为丰，将他及时诛杀。」
另一位仙人点了点头，便以一长枪飞身突进。
我上前橫剑抵挡，可是剑被震碎，我也被震飞在地。
07
我顾不得许多，忙爬起来向他们下跪行礼：
「仙灵长乐见过两位仙人。」
那仙人止了攻势：
「原来是自己人，你仙力薄弱，也不该看不出这是个妖，是妖便该杀，你护着他作甚？」
我没有听过这样的道理，爹娘只教导过我，恶人和坏人该杀。
「可是他从未行恶。」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说罢，那仙人便有些不耐烦，又一次向叶辰攻去，被他躲过。
我站起身拍了拍尘土：
「仙人不该如此不讲道理，他是我朋友。」
仙人冷笑：
「什么好人会和妖做朋友，你到底是想成仙还是成妖？」
我握了握好不容易集满好评的玉牌：
「自然是仙。」
「那你便该和他划清界线，否则，你可知我一句话便能让你消散？」
我犹疑了。
那边的叶辰已经化了蛟身，和仙人战成一团。
我听见他喊道：
「什么朋友？不过喝了你几碗粥，怎么就成了你朋友了？」
仙人将他的剑递给我，示意我去助另一个仙人攻击叶辰。
我一步步向他走过去，脑海里却浮现着一幕幕这些日子里来我们相处的画面。
我硬着头皮轻轻向他的蛟身刺了一剑，他却猛然倒地。
好家伙？碰瓷？
我瞬间明白这货是在演戏，不过是想在仙人面前和我划清界线，让我好好成仙。
我乖巧地把剑归还给仙人。
他摸了一把剑身：
「不愧是我新寻来的宝剑，在你这等仙灵手中也能使出这么大的威力，不错不错。」
我目送他们捆着假装重伤的叶辰远去，一个人黯然失神。
仙人们，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真的没有一个明事理的吗？
我等不及天明，趁夜便去找碧霞仙子，却听见了她和别人的谈话。
「没有仙缘的魂灵不该有具象，你直接将他们打散了便是，反正都是死人，没什么可心慈手软的。」
我脑中嗡得一声，原来，原来那些魂灵都是被打散的么？
那我的爹爹娘亲和弟弟是不是也是——早就被他们打散了？
「何况他们的玉牌可是好东西，我们多吸纳些其中的灵力，仙力便可飞涨……」
原来这就是仙人的面目。
我怕被发现，没有在这时候交任务，打算等天明。
一夜辗转未眠，我不知道这样的仙还有没有成的意义，可若是不成仙，那三州百姓，还有谁会去救呢？
也不知道叶辰怎么样了。
晨起我去找碧霞仙子，却见仙宫里难得的热闹，有很多仙人都在往一个地方去。
我把玉牌递给仙子，向她询问此事，她满脸笑意：
「恭喜你通过试用期，可执此文书前往化仙殿领受仙名。
哦，你说的是大家都去诛妖台看热闹吧？听闻昨夜有两位中品仙人擒了妖蛟，上品仙人亲临用玄铁链将妖蛟锁住并施以鞭刑，要不是我要在这当值，也去凑热闹了。」
我心中焦急，拿了文书就往诛妖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