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试用期后，我放弃了成仙的机会。
因为我劫了诛妖台上囚着的妖蛟。
我奋力挡住诸仙的刀枪剑戟，将他护在身后。
「救了我，你心心念念的仙途可就无望啦，不怕自己后悔？」
「若是要以失去你为代价，我宁死！」
01
诛妖台上天雷滚滚，一道一道都劈在他的蛟身。
我以仙灵之力施下的屏障，顷刻间便被攻破。
诸仙攻了上来，却被一条蛟尾扫落大半。
我回头看他，满眼心疼：
「你还好吗？」
此言一出我便想扇自己，他现在这惨不忍睹的模样自然是好不起来的。
他从蛟身化为人形，在看到我时眸中一亮，眉头轻挑道：
「哟，小长乐怎么也来了，来看我的笑话？」
我摇了摇头。
又一道天雷落下，他闷不吭声，可我分明看清他眼中有痛苦之色。
「长乐！此时停手我们还可放过你。」
碧霞仙子冲我喊着，期许我能及时回归正道。
我没回答，我的剑回答了。
我运剑向她刺去，她躲闪不及，左肩被穿透。
「刺得好！」
叶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是现在四肢被玄铁链捆着，恐怕还会一边鼓掌一边给我叫好了。
他一直都是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我知道，他本心是善良的。
「救了我，你心心念念的仙途可就无望了，不怕自己后悔？」
我将剑收回手中，警惕着仙人们的进攻，没有回头。
有仙再次喊话：
「你可知妖蛟生来乱世，人人得而诛之，你如今行此大逆不道之举，是与整个仙宫为敌！」
妖蛟乱世？大逆不道?
我转身去理了理叶辰纷乱的发丝，又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
然后在众仙的注视下，在叶辰惊异的眼神中，吻了上去。
「我从没把你当笑话。成仙虽好，可若是要以失去你为代价，我宁死！」
看向他时，我眼带柔波，含情脉脉。
却立即在进攻时变为犀利：
「诸位勿复多言。」
我持剑攻去，拼尽力气和诸仙纠缠。
离开前我回头看他，笑魇如花：
「说好了，这一次的救命之恩，我要你把自己送给我。」
可我毕竟只是小小仙灵，不出几个回合便受了好几处伤，被狠狠打落在地。
身后有蛟怒吼，替我逼退一众仙敌。
我轻笑，撑着剑起身，将一堆集满五星好评的玉牌掏出，念诀施法，将其中灵气全部吸纳。
我咬着牙将全身灵气聚于剑上，不遗余力地向四周挥出一道剑气。
剑气势如破竹，把仙人斩伤大半，最重要的是，斩断了玄铁链。
我倒在血泊里，看见天雷滚滚，有蛟在上空盘旋。
他将那些仙人悉数杀尽，然后把我驼在背上，逃往龙宫。
我忍着全身剧痛爬到他耳边，在阖上眼前最后说了一句：
「阿辰，你一定要活下去。」
只有他活下去，我才能逆转天地。
02
叶辰将我好好安置在龙宫水府。
他是龙王和蛇妖的私生子，除龙宫少数人外，鲜有人知。
龙王将他囚禁多年，他早就满心怨恨。
于是，叶辰再一次大闹龙宫，擒了龙王，要他找来海里最好的医士为我医治。
他端来汤药让我服下，我勉强撑起身子：
「我没力气，你喂我喝吧。」
他将勺子递到我嘴边，难得的乖巧。
「我是说，用嘴喂。」
他脸上一红，手上一慌，将一勺药全洒在了我身上。
他拍了拍我的头，用帕子给我轻轻擦拭：
「什么时候也敢开我的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说好的以身相许呢，我可是用命救你出来的。」
他眸中晦暗不明，突然凑近我的脸和我对视：
「好啊，不过喂药之前，让我先给你换身衣服吧。」
他伸手去解我的腰带。
这下换我脸红了，我抓住他不安分的手：
「别，你随便找个侍女来帮我换就行，我怕你害我。」
他反手将我握住，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脸：
「小长乐乖，顺便给你上药，外人我怎么放心呢。」
「滚，别想占我便宜。」
我端起一旁的药一饮而尽，将他赶去给自己上药了。
仙宫给四处的传信来得很快。
信上说，有仙灵伙同妖蛟，杀了数十下品仙君，命全仙界将两者追杀。
我将信捏在手里看了好几遍，那妖仙二字怎么看怎么刺眼。
「你们如今作何打算？」
老龙王抚须问道。
叶辰将他擒住后，又放了他。
明面上只是有妖侵扰龙宫，然后被龙王压制；实际上是老龙王自知对叶辰亏欠颇多，愿意护我们周全。
「我的命是长乐救来的，我听她的。」
叶辰坐在床边，擦了擦我额角的汗。
我抬眼看向老龙王：
「龙王，你会下雨吗？」
「何出此言？」老龙王满眼不解，叶辰也很是疑惑。
「陈、江、青三州两年没下雨了，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地。我爹爹娘亲和我弟弟，甚至连我都死在这场大旱里。龙王，你能去下几场雨吗？」
念及故乡和亲人，我泪流满面。
叶辰心疼地为我拭去一串串眼泪，老龙王却不为所动：
「不是孤不想，实在是孤未经仙宫允许不能擅自下雨。如若不然，孤这海里的虾虾蟹蟹怕是不保，你有你的乡亲，孤有孤的子民，恕孤不能施予援手。」
「那老龙王可知，除了您和灵泽仙子，还有谁能降雨吗？」
我还抱着一丝希望。
「除了真龙和灵泽仙子，世上再不会有能降雨的仙人。」
我失落极了，叶辰抚了抚我的背，便和老龙王吵起来：
「胆小鬼，就是因为你这么懦弱，我娘当初才会死！」
我没顾他们的争吵内容，只在心里默默念着，真龙，真龙。
「阿辰，你的千岁生日是不是快要到了？」
「还有一个月，怎么了？」
我拉住他的手，满眼乞求：
「你愿意帮我降雨吗？」
他将我握得更紧：
「愿是愿，可我只是蛟，有心无力呀。」
我急得又快要哭出来：
「你可以的，阿辰你可以的，蛟满千岁可以化龙。」
「真的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去下雨。」
叶辰答应得快，可老龙王却急了：
「不可！蛟身化龙，需历天劫，九死一生。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难道又要去送死吗？」
叶辰摸了摸我的头，温声对我道：
「小长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降雨的。」
随后又瞪了老龙王一眼：
「这么多年你对我不闻不问，要不是小长乐我都死了好几次，现在你又假惺惺这副模样给谁看？」
老龙王叹了叹气，只能作罢。
这天夜里，我摸上了叶辰的床。
03
他是被我亲醒的，夜明珠的光照下，他的俏脸格外诱人。
「你来真的？这么急不可耐？」
他搂住我的腰身，灼热得紧。
「阿辰——」
我唤着他，声若黄莺，酥骨入麻。
「阿辰，我好怕。」
我把头靠在他怀里，双手将他紧紧拥住。
「怎么了，小长乐？」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背，声音略有些沙哑。
我告诉他我做了噩梦，梦见了我生前的事。
我本是青州一个平民百姓，一家四口，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
爹娘给我取名为「长乐」，给弟弟取名为「长生」，是希冀我们能安乐长生。
可是我及笄那年大旱，庄稼颗粒无存，爹娘笑着说没事，然后把仅存的一碗米粥给了我做生辰礼物。
后来有人找上门，跟爹娘说要买下我送给他儿子。
爹娘大怒，结亲便结亲，何苦说得这么难听。
那人仰天大笑：
「如此荒年，谁有心思结亲？不过是把你女儿当块肉让我儿子果腹，价钱好商量。」
爹爹拿着打棍子将人打走了。
可是我在屋内听清了一切，我看着日渐憔悴的双亲，大哭着跪倒在地：
「女儿这些年承蒙爹爹娘亲关爱，刚刚那人的话我都听到了，与其让我被别人吃掉，不如……请爹爹娘亲吃掉女儿吧！」
爹娘和我抱在一团拥泣，他们说，还有出路，咱们逃荒去。
我们舍了几十年的老屋，告别了日夜劳作的田地，带着些许行李便逃了。
我们从青州到江州，再从江州到陈州，可是三个州都是连年大旱，人们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可是逃来逃去，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先是最小的弟弟，然后是娘亲，再是爹爹，最后是我。
我亲眼见着我的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悲痛欲绝。
「别怕，小长乐，我陪着你呢，你现在不会再挨饿了。」
我在他怀里啜泣着：
「我不是怕挨饿，也不是只为我的家人而难过。阿辰，我是怕你渡不过天劫，我怕你也像爹爹娘亲一样离我而去，我只有你了。可我真的好想好想，救救那些乡民啊。」
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一下又一下亲着我的面颊，将泪水尽数吻去：
「乖，别哭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养伤，到时候区区天劫而已，还能难得住我不成，我可是举天之下最帅气的蛟欸！」
我成功被他逗笑：
「厚脸皮，天底下本来就只有你一条蛟。」
叶辰必须得成功化龙，我不但需要他帮我降雨，还需要他为我反上天宫。
我要将那些不管下品还是上品的仙人，全都踩在脚底下。
04
那夜里，我在叶辰宽阔温暖的怀中睡得香甜。
这一个月里，我和他都在调养生息。
仙宫的人遍寻我们不见，已经决定要一处处搜查，不过暂时还搜不到龙宫里来。
龙王担心叶辰挺不过去，为他渡了三成仙力。
而我则把剩下的玉牌中的灵力全部汲取，化为己用。
这些玉牌上的五星好评都是仙灵们一个个去集的，这其中也有我的一块玉牌，也有叶辰给我的一个五星好评。
那是他对我第一次救命之恩的报答。
我死后，本以为能和家人团聚，亦或是化为虚无。
可是都没有，我见到了仙人。
碧霞仙子给了我仙灵之身和一块玉牌，她说我是有仙缘的人，只要在玉牌上集满五星好评，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仙。
我询问我的家人在哪里，她笑着指了指天上的星星：
「没有仙缘的魂灵在死后不会有具象。」
我又问能否请仙人为三州降雨，她回答：
「只有灵泽仙子和龙王有降雨之权，但我只是一介下品仙子，无缘得见。」
于是我将玉牌紧紧攥在手，决心要成仙，为三州降下甘霖。
仙灵就是试用期的小仙，只有微薄的仙力。
而试用期的任务，就是凭借这点仙力去帮助世人，然后得到世人的五星好评。
我在世间游历，于虎口下保全猎户，于灾民前设粥棚……
每做一件事，便得到一个五星好评，可是月余过去，玉牌连一半都没集满。
我去找碧霞仙子询问，她正在遣退一个没通过试用期的仙灵：
「三月时间已到，你的玉牌还没有集满，所以很抱歉，你不能成仙哦。」
她语气温和，面中带笑，却在打散那个仙灵时毫不留情。
没有仙缘的魂灵没有具象，我记得她说过的话。
「碧霞仙子，请问怎么集好评才能更快一点呢。」
我将我这些时日的事迹一一将给她听，她摇摇头：
「这些事情虽然也能集好评，可是速度太慢，远不如帮人升官发财、飞黄腾达来得快。」
我心中仙人的形象霎那间破碎：
「可是仙人不是应该济世救人吗？」
她将我上下打量，哈哈大笑：
「你可真笨，大家追求仙途是为了自己长生，凌驾于众生之上就好好享受他们的追捧，何必要去为他们劳心劳力。」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传说中的仙人，难道就是这般模样吗？
我不信，我要去求见灵泽仙子。
05
我在灵泽仙子的府邸前一通叩门：
「仙灵长乐，求见灵泽仙子！」
有仙侍出来赶我：
「区区一个小仙灵，竟敢来搅扰灵泽仙子的府邸！快滚开！」
她作势要打我，我忙躲开。
我蹲守在府邸附近三日，终于等到了灵泽仙子出门。
我忙扑上前去：
「灵泽仙子，请您为陈、江、青三州降雨！」
她身旁的仙侍要来拉开我，被她止住。
她垂眸看着我：
「你是何人？为何求雨？」
「我是仙灵长乐，此三州经年不雨，百姓深受其害，还请灵泽仙子为三州降下甘霖！」
「一介仙灵，也敢来指使我做事？把她交给碧霞仙子，略施惩戒，让她长长记性。」
碧霞仙子罚了我二十惩仙鞭，然后减了我一月的集好评时限。
后来我打听到，灵泽仙子近日所忙之事，不过是跟两位新晋的小仙君下棋赏花喝酒。
碧霞仙子劝我：
「求人不如求己，你不如好好集赞，早日成仙，待你仙力堪比灵泽仙子之时，说不定就能自己降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