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未时才过,太夫人就领着一家老小到公府大门外站着。
许是太高兴了,太夫人侧头和姜裴说个不停,笑声连连。
谢绾筠也是盼着二叔回来的,偶尔凑上几句。
唯有顾氏,一张脸从方才到现在,就没有一刻是带笑的。
这老虔婆夺了她的中馈权,如今郑氏又要回来了,那她往后,还怎么在郑氏面前有优越感?
她可忘不了,郑氏的出身比她好太多!
“二叔和二婶娘就要回来了,母亲这脸色,倒像是不欢迎似的。”谢绾筠小声地嘀咕一句。
可再小声,太夫人也听见了,当即侧头,朝顾氏看了眼。
“……”顾氏只觉遍体发凉,连忙低头解释,“婆母切莫误会,二弟和二弟妹回来,儿媳自也是盼着的,绝无不欢迎之说!”
说完,顾氏又抬头剜了眼谢绾筠,“绾筠,你休要在那儿胡说!”
可太夫人哪里会信她,不冷不热地敲打一句,“我不管你和郑氏之间有多少恩怨,今日是他们夫妇回邺都述职,一会儿见了他们,你那副脸色,也得给我收拾起来!”
顾氏心里憋屈,又剜了眼谢绾筠,却见谢绾筠轻勾了唇角,全然一副不屑之态。
顾氏,“……”
这个孽女,是铁了心地要气死她!
……
约莫一炷香后,不远处驶来两辆马车。
太夫人眸子一亮,连忙让人上前去帮忙,嘴角都合不拢。
马车到了府门前停下,很快就有三男四女从上边下来。
“二叔!”
一见到那走在最前头的青衫男子,谢绾筠顿时就顾不得了,撒丫子小跑过去,搂住青衫男子的胳膊,扬唇一笑,“二叔可算是回来了!二叔这一走,就是五年,绾筠都从小矮个长成高个子了!”
青衫男子便是二老爷——谢仲。
谢仲看着谢绾筠,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由感慨,“可不是?我记得我外放那会儿,你都还没到我肩头呢!这一晃,你都快和我一样高了。”
“二叔这次回来述职,往后就不走了吧?”谢绾筠歪着脑袋,眼里流露出不舍来。
谢松去世得早,谢绾筠小时候几乎是把谢仲当生身父亲的,叔侄二人十分亲密。
谢仲此刻见了她的小眼神,也不舍,笑道,“这回不走了,方才我已进宫去述职过了,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在邺都担个吏部侍郎的官儿,不必再外放磨练了。”
“吏部侍郎啊……”
这是从三品的官级,不低了。
谢绾筠点点头,这才松开谢仲,朝一旁的郑氏喊了一声,却没多亲近。
郑氏乍然见到她,眼里先露出惊艳来,随后就成了嫉妒。
也不知顾氏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生的女儿竟能这样好看!
谢绾筠可不理会郑氏如何想,微笑着依次见过后头几个堂兄妹。
“祖母还在等着,咱们先过去吧?”谢绾筠亲昵地拉了一个少女的手。
这个少女便是郑氏之女——二姑娘谢绾笭。
谢绾笭虽是郑氏生的,但脾气秉性却随了谢仲,嘿嘿一笑,“大堂姐,咱们五年没见了,你这模样生得也太好看了!”
堂姐妹二人,有说有笑地往府门前走。
落在二人身后的另一个少女,叫谢绾笎,是秀姨娘所生,行三。
见二人并未搭理自己,谢绾笎就攥紧了帕子,咬紧了下唇。
一行人过来后,太夫人先点了下谢绾筠眉心,这才笑道,“一路风尘仆仆的,都累了吧?快进府歇会儿。”
谢仲并未立即进府,而是领着两双儿女和郑氏,行了跪礼。
太夫人见了,心疼不已,连忙扶起谢仲,母子二人相拥,感慨了好一会儿,才一道进了府。
……
照明堂。
太夫人拉着谢仲问个不停,郑氏只在一旁偶尔答上几句,顾氏更只有从旁坐着的份儿。
谢绾笭则拉着谢绾筠叽叽喳喳地说,又给她看许多好宝贝,堂姐妹二人相处得甚为融洽。
谢绾笎依旧是被孤立的。
芦俞笙见了,想着自己要在公府长住,就得有个玩伴儿,便主动凑了上去,朝谢绾笎露出友善的笑容来,“我听说谢三姑娘是从常州回来的,那边的风景十分优美,不知谢三姑娘可否与我说说?”
见芦俞笙一脸友善的笑,又替自己解了围,谢绾笎登时就对芦俞笙心生感激,正要与她说呢,就听……
“三堂妹,这是我母亲娘家的表侄女,半月前来投奔的,她家虽贫困了些,但也曾是个读书人家,你和她多相处,说不定也能沾染上些许墨香。”谢绾筠回过头来,冲二人微笑。
谢绾笎一听,立刻就后退了几步,与芦俞笙拉开好一段距离。
芦俞笙见了,小脸登时泛白,只觉面上一热,难堪不已。
她不过是想交个好友,为什么谢绾筠连这个都不让?
她恨谢绾筠,她恨!
见芦俞笙面色惨白,谢绾筠心里就舒泰了,微微弯了唇。
三堂妹原就是个庶出的,上辈子可是拼了命都想往上爬,又怎么可能愿意和一个寄人篱下的交好?
于三堂妹而言,若是与寄人篱下的交好,那是拉低了身价。
可惜,芦俞笙是不会知道这个的。
……
叙旧过后,太夫人便让众人各自散了,洗尘宴设在晚边。
等到了晚边,太夫人特意让人拿了好几坛上好的梅子酒,谢绾筠几个都各自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郑氏打听到顾氏被夺了中馈权,便故意说道,“大嫂,不是我说你,你这就是再疼娘家的表侄女,可筠姐儿才是你生的,你要是能多疼筠姐儿一点,也不会失了中馈权了。”
郑氏的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刀,扎在顾氏的心尖上。
顾氏一颗心刺痛,可还是不愿在郑氏面前输了,回怼道,“二弟妹有这份闲心,倒不如多管管笭姐儿的功课,咱们平国公府的嫡姑娘,可没有哪个是不通文墨的!”
谢绾笭生性顽皮,女红什么的都不喜欢,就喜欢玩耍。
郑氏原就够头疼了,还被顾氏当面说出,当下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了。
谢绾筠将郑氏和顾氏之间的争斗看在眼里,并未说什么,反而凑到谢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谢仲俊脸上登时露出惊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