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旗不再变幻出其他的场景,仿佛想让云鹤如同亲身经历一般,将她困在这惨烈情境中,叫她眼睁睁看着人间惨剧再一次在自己眼前出现。
云鹤承认自己记忆不太好,时常断节,有些记忆还很混乱。有一段时间她很痛苦于这种记忆,后来想通了,便不再纠结于各式记忆,只随缘对待,想的起来便是好,想不起来也无妨。
但眼前惨烈的场景还是刺激到了她的神识。
很久之前,她曾站在比这更血腥的战场上,面对着的是比紫眼黑雾更丑恶的异怪。
身边的道友前赴后继,惨叫声和法器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身上也负伤严重,血气沾染了白衣法袍。
那场景比之灭镇更加残酷。
云鹤忘了那场战争的起因。
但面前的惨案,皆因谁起?
忽然听见鬼王旗破空作响,在空中朝云鹤袭来!
云鹤手持法剑直击迎上,与那旗帜打了个正面,只听那鬼王旗铿锵一响,旗中鬼头张口尖厉一叫,卷起云鹤将她抛于上空!
暴戾的鬼叫蛊惑人心,叫的云鹤神识疼痛,索性单手掐诀,默念清心咒,待再睁眼时,眼前不见那狰狞旌旗,只是一间灯火昏暗的左家祠堂。
云鹤觉自己灵力乱窜,恨不得立刻在此就地打坐,调整功力,又警惕鬼王旗突然来袭,只能单手持法剑撑地,勉强在体内运行灵力。
云鹤眯眼打量四周,只见祠堂庄严肃穆,正中间新添了几个简易牌位。
左家家主,左韶安。
左家长女,左韶瑜。
左家二女,左韶珏。
……
谁人为她们做牌位?
云鹤压着血气,心中疑惑,是那左宅门口守着的阿颜母女?
只听见身后一声清脆铃响,这声铃响如此真切,仿佛就在云鹤耳旁出声一般,直将云鹤神识从方才那混沌紧张中拉回眼前。
云鹤转头,看见一个女子,手持双面鬼王旌旗,朝祠堂正中缓缓走来。
来人梳着一两鬓抱面的抛家髻,头顶青丝以白玉牡丹做成的椎髻束起,又将素白巾帼装饰于后,宽大似冠,随风浮动,飘逸自然。
眉心施以丹红点缀,耳鬓贴着水粉花瓣,双唇微抿,面目祥和。
一身法袍彩丝附身,随着她一步一摇,腰间坠着两串精致铜铃,结着轻盈丝带垂于衣裙下摆。
如此装扮,一定不适合战场上打打杀杀。
云鹤脑海中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来人面目似有熟悉,云鹤紧盯着她,想着是幻境,便执意站在原地,正挡着这女子的路。
只见她穿云鹤而过,径直走向前,将手中两面鬼王旌旗朝空中一挥,便见那两道旗帜分列左右,挂置在旁,那鬼王旗上的鬼头也逐渐消失,变成两个素净的旗帜。
云鹤眼随旗动,这才发现左家祠堂正中间高处悬挂着一幅人物画像。
这便是左家人口中的祖宗画像?
谁知那女子也注意到了画像,凝视片刻,朝那画像挥手,将那画像翻了过来。
只见那画像背面描绘着一个女子。
云鹤眯着眼端详那画像。
那画像年代久远,上面后来补上的痕迹又过于明显,整幅画看起来模模糊糊,很不真切。
云鹤觉得,有一丝眼熟。
那画中人一袭白衣,裙带纷飞,身姿出尘,青丝飘然,是那自群青绿水间飞来的姿态,一双赤足毫无装饰,只显将落未落之态,悬于空中,怡然自得。
眼前女子也观望着那幅画,眼中不辨情绪,末了轻叹一口气。
“你便一直封印在山心。”那女子对着空气悠悠叹道。
“怎么这么多年,还有人不顾一切的追随你,为你送命呢?”
“云鹤。”
那女子转头,和云鹤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