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作为一个省会城市,市域面积并不大,然而从和会街开车到江宁体育馆也得四五十分钟。高年年住在江北要更远些,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总归顺路,夫妻俩先过来接高岑。
车是高年年开的,贺文华坐在副驾驶位上,高岑独自倚着后座。休息日堵车是很正常的事,拥挤的路段甚至要等两三个红绿灯才能通过。
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司机也有,高年年好好排着队,旁边车道的车突然就强行加塞过来,连转向灯都不开,根本不怕出事故。
高岑心提到嗓子眼,刚要出声指挥高年年避开些,不要因为一时激愤而发生剐蹭,那样定然要耗费时间,对谁都没好处。还没等她开口,高年年已经熟练地向右轻打方向盘让行。当然,她嘴上是绝不能饶过对方的,总要痛骂几句才舒坦。
“车开得蛮稳。”高岑说,这话夸得真心实意。她刚才那番心理路程就显得多此一举了,以前她总会忧心过头,但凡高年年要用车,只要她时间允许就会跑过去接送,不亲自看着不放心。
高年年笑了下,得到高岑的认可显然很高兴,面上却仍不动声色,道:“真的假的啊?”
高岑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懒得搭理她。倒是贺文华跟着附和:“姐,她开得比我好。”
路上耽搁的时间久了些,不过还好不算太晚,三人到体育馆时,运动员和裁判代表正在台上宣誓。现场的运动员、媒体工作者以及工作人员不少,相较起来观众倒不多,观众席的掌声也是稀稀拉拉的,大都和他们一样,是过来凑数的家属。
蒋国平早就已经到了,蒋盼也是给足这个名义上的妈妈面子,跟他一起来捧场。她老公没有空,家里两个孩子都要去上课外辅导班。
“白白(伯伯),姐。”高岑领着小夫妻俩,压低了声音喊人。
蒋国平脸上笑呵呵,眼角细纹堆积,已经能瞧出年纪了。今天他明显精心打扮过,西装笔挺,头发抹了精油,白头发少,看起来乌黑锃亮。他跟蒋盼中间的空位上放了一大束花,打算送给赵春漪的。
高岁一家还没来。高岑便让高年年给高岁发信息,高岁迟迟没回,等比赛过去近半个钟头的时候,他才姗姗来迟。来的也只有他自己。
高岑身子往左偏了偏,看高岁两眼,问他:“唐倩和高理呢,他们怎么没来?”
高岁远远地望向比赛区域,怔了几秒才应她:“比赛不是五点才结束,下午高理有围棋课,怕到时候来不及,他们就不来了。”
“你看我都忘了。”高岑笑笑,又道,“下次我带人指导指导咱高理,他围棋下得还蛮好的,不比高理他们辅导班的老师差。”
高岁神情恍惚“嗯”声,没去追问高岑口中的“这个人”是谁。
姐弟俩离得近,其实这会儿场馆里也有些吵,周围的人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高岑低头思考片刻,还是没憋住:“你和唐倩——最近还好吧?”
高岁神色黯了瞬,默不作声半天,后面才说:“回头吃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讲,先看比赛吧。”
高岑闻言又朝他看去,总觉得不对头,然而高岁脸上再瞧不出什么,只能先放弃探究。
台上乒乓球团体赛和个人赛同时进行,几轮下来,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角逐,终于决出胜负。赵春漪半决赛的时候就已经被淘汰,没能进入前三名。
蒋国平却同样很激动,那边台上运动员还在集体合影,他已经从台下跑过去献花。夫妻俩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倒在众人面前秀了回恩爱。电视台的记者见状,不想错过这么好的素材,特意跑过去采访赵春漪,最后弄下来,她反比冠军的风头更甚。
也不奇怪,毕竟两人性子里都带着些“稚气”,像当初结婚大办宴席一样,在他们这个年纪选择这样做的也少,难怪能合拍。
几个子女是不如他们这般热闹的,不想大张旗鼓,都坐在观众席上等他们。
晚饭大家就近解决,这一块儿是大学城,以前高岁的学校就在附近,他做主选了家徽菜馆,幸好还空着个小包厢,七个人正好。顾客很多,菜上得慢,大家边聊边吃也不赶时间。
高岑不用开车,陪蒋国平喝点啤酒,一人一瓶。酒搭子便是这样,有一就有二,上回他们爷俩可是喝得过瘾。
高岁让高岑也给他倒点,高岑狐疑瞥他,还是照做了。高岁倒好,直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大家说着话时,高岁默默站起身,等众人不解看过去,他终于开口,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道:“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