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的清吧,环境安静,没那么吵闹。明天就是工作日,今晚店里客人不算多,三三两两坐着,角落里驻场女歌手唱着低缓抒情的慢歌。
高岑端起鸡尾酒抿了一口,她以前没喝过这种,尝后觉得味道也寻常。
调制酒度数不低,不能像喝啤酒那样大口往下咽。原先她不懂,上来便先灌了半杯,这会儿头晕乎乎。不过两人此刻坐在这儿,也不是来拼谁的酒量更好。
她朝路季南看去,男人靠着卡座椅背,柔和的灯光肆无忌惮地笼着他,周围气氛这样朦胧,没法用言语去描述。高岑心里被古怪的情绪占满,酸涩不已,嘴巴张开又阖上,来回半天,勉强张口说了句:“立全的效果图我这边完成得差不多了,下周应该能给客户看初稿。”
还是谈工作,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清醒,不去受酒精影响。
“嗯。”路季南回她,应了声却没接她的话茬,声音沉沉的,有种说不出的怅然,“你怎么想起要结婚——”
这样的话题,反反复复的,要是别人问起,高岑早该烦躁。可路季南再次问起时,她却低下了头。
路季南这个人,高岑此刻才发觉,他并不那么难懂。片刻后,她抬头怔怔看他,昏暗的光线本该瞧不出什么,偏偏男人眼底的情愫那么张扬。然而不过一会儿,就都不见了。
高岑不知怎么跟路季南说,喉咙堵着,沉默许久才道:“以前家里人多没觉得,现在想来,有人陪着过日子挺好的。”
她坦诚的话倒令路季南一时语塞,其实没必要,问来问去,不过是给自己的懦弱找块“遮羞布”。无论她的答案是什么,都不影响结果。他始终迈不出那一步,话自然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蛮欣赏你这点。”路季南咧开嘴笑起来,半真半假的,借着这话表明心迹。连句“我喜欢你”都没胆量直接说,这样遮遮掩掩,连他都瞧不起自己,话到最后竟无奈叹气,“起码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对于感情这方面,高岑一直都很清楚,她没有去走弯路,纵然过程可能不那么尽如人意,但方向总归没变。她点头“嗯”声,跟路季南聊起这些黏糊糊的东西,总让人不那么自在。
“不知道吧,我以前也跟你差不多想法,想着结婚生子,就像我父母那样。不过人总会变的——你看,像我就不适合结婚。”他慢慢道。
高岑实在不愿意去戳他伤疤,也可以理解他。他的两段婚姻,一段对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一段又那么荒唐,说出去都戏剧得不得了。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扭头认真看他,不知何时,两人靠得这么近,几乎肩挨着肩,一回头,几乎就能碰到他鼻尖。她竟也没认为不妥,只觉得有些心疼,又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那倒是的。”路季南顿顿,自嘲道,“再说了,我看现在年轻人不愿意结婚的也不少,我这还算赶了回时髦。”
“时髦”这词一出,就可见他年纪到了,年轻人可不兴这种老派的用语。高岑闻言冲他笑起来,路季南却愣住,盯着她半天没动。
酒精上头,今晚两人话都有些多。太放松了,言多必失。
高岑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也看他,心思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心越跳越快。那些被隐藏在雾中的迟疑与纠葛,被泼了几杯酒,这会儿便全都消退了,只剩下明晃晃的情愫。
路季南俯身轻碰了下高岑额头,他明显在克制自己,畏手畏脚,动作也轻得要命,肌肤接触的瞬间便点到即止,没什么不雅的行为。
这对他们来说,终究是不对的。这样的信号太过危险,然而就是这样,两人都有些不能自拔。
高岑没有想过更进一步,偏她的理智,在这人身上全都失效。就像那不知何时出现的动心,都毫无道理可言,没法违背只能由本能裹挟着。
“我们走吧。”路季南低声对她说。
这话有另一层意思,高岑懂,高岑也清楚自己应该拒绝,她深知自己与路季南不同路。可到最后,她却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