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蒋盼夫妻俩领着三个孩子去游乐园,高岑他们则陪老两口前往商场。毕竟是纪念日,今天蒋盼已经破费不少,他们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高岑主动去拉高年年的后车门,打算让高岁开车载赵春漪和蒋国平,一辆车坐三个人,正好。然而高岁却喊贺文华:“文华,妈和蒋白白(蒋伯伯)坐你的车吧,我跟我姐说个事。”
听了这话,大家都朝他们望过来。贺文华说“行”,而站在一旁的高年年在哥姐两人身上瞧了瞧,笑说:“四个人挤了点儿,那我也坐我哥的车好了。哥,我来开车。”
高岁瞥她一眼,没反对。只是这么安排,倒像他们三个故意撇开大家,密谋什么似的。
高岑狐疑地盯着高岁数秒,难免提心吊胆,怕高岁又不太平。但看高岁这个样子,她很快便放下心来,如今连高年年都能自己解决问题,不再是小孩子,何况高岁。
事实与高岑想象得恰恰相反。高岑刚在副驾驶位上坐定,高年年的车还没启动,就听到后座的高岁问:“姐,这一尘子你有点儿瘦的喽(最近你有点瘦了),阿是有什么事啊?”
高岑一怔,满脸茫然地回他:“我好得很哎,能有什么事啊?”说完,她不知想起什么,往座椅上一靠,抱着手臂睨视左侧的高年年:“阿是你乱讲什么了?”
高年年直呼冤枉:“你把我手机拿过去查,这个礼拜我都没联系过他。你自个儿心事重,哪锅(哪个)看不出来?”
高岑转身看向后排,可巧高岁也在看她。高岑愣住,到这会儿才明白这兄妹俩的用意。怎么说呢,这两个小的,也不晓得是她以前不了解他们,还是怎么回事,总觉他们如今心思柔软,贴心过了头,让她不知怎么办才好。
要在以往,高岑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们吐露半句,说出来不像话。
她能跟许姝含谈及感情事,因为那是她的挚友。而身边这两个,说是平辈,实际上她向来当他们小辈,同他们讲太丢架子,也令人难堪。长辈就得有长辈的样子,不能在小辈们面前示弱。
只是片刻后,高岑竟笑了下,语气轻松道:“也么的(没有)什么大事,前段时间,我去参加同学聚会,碰到耿宇——他去年底才同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分手,现在还单着呢。”
“耿宇是哪锅(哪个)?”高年年问。
高岑没吭声。高岁却是想起了这么个人——高岑的初恋,那会儿他也是半大小子,跟耿宇差不了几岁,他们处得不错,还一起打过游戏。高岁面无表情地沉思了会儿,冷不丁问:“你们阿是在处对象?”
高岑没料到他会立刻联想到这方面,本来她便不擅长同弟弟妹妹们说这些——今天还是头回,刚开口就被高岁一句话噎住。只不过高岑毕竟是高岑,既已横下心告诉他们,便不再在意那些虚的,她顿顿,又问:“你们觉得我老板那个人怎么样?”
这下高岁脸色陡然难看了些,他皱起眉:“什么怎么样?就离婚好几次的那个人?”
高岁有些慌,他隐约觉察到一丝不对劲,讲这话时明显带着情绪。说到底,高岑在他心里是千好万好,连戴同俊上海人的身份都能让他挑剔,何况路季南这结过婚的。
他没觉得离过婚就十恶不赦,现在他自己都是离异的状态。可像路季南那种,把婚姻当儿戏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哪里配得上他姐!
高岑见高岁这么激动,并不后悔当初在家人面前提起路季南的情况,本来就是事实,她照直说而已。只是感慨今天贸然同他们谈起这些,还是过于草率。
高年年在后视镜中冲高岁摇了摇头,高岁顿悟,改口问:“然后呢?你怎么突然提到他们?”
高岑简单几句话将她跟这两人的情况介绍得七七八八。自然也有隐瞒,像她和路季南肢体接触的事,她绝口不提。倒不是不信任他们,单纯因为她脸皮薄,这种私事没必要到处宣传。
高岁拧眉不语,他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怎么样。
一个是耿宇,作为男人他再清楚不过,谈了好几年的前女友,怎么都比大学时的青涩恋情分量重,保不齐两人以后还拖泥带水的,就算没纠缠,交往这么久不结婚也有问题。
至于路季南,高岁本已认定他是“恶人”,更别提还有个“恐婚”的毛病,当人三岁小孩骗呢,懒得评价。
“你更喜欢你那个老板吧。”高年年直截了当道,嘿了声,“说起他的时候,你声音都轻了不少——可没有骂我们的那个气势。”
高岑表情有点僵硬,甚至没教训高年年的出言不逊。其实无论耿宇还路季南,都不是能任由她挑选的人,只是刚好赶上现在这个局面。普通人过日子,没太多试错的资格,有时候选择尤为重要,甚至能决定人生走向。
论现实,一个非常适合结婚,一个她比较喜欢,却未必能走到最后。当然,也不是非要选个出来。她却这般纠结,怕是还没看清现实。
高岁见状心头惊了下,完全没法替高岑欣悦。他兀自愁虑,听前头姐妹俩说着话,到底没胡乱给忠告,只问道:“姐,你阿是早想好了?”